“嗐,”蒋新明也笑了,“这不是怕你累着吗?你说说你都多长时间没合眼了?”
“没那么夸张,他睡熟的时候我也能趴在床边眯一会儿。”
蒋新明看宋意黑眼圈都出来了,就知道他这是打肿脸充胖子,硬撑着来的:“你回家安安稳稳睡一觉呗,都住一个小区,我替你看着,老师这要是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宋意想到这事就觉得好笑,看着戴岚熟睡的脸,无奈地说:“你是不知道你戴老师有多磨人。磨人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
蒋新明瞧着宋意看戴岚的眼神可太宠溺了,这哪是抱怨啊,这分明是在凡尔赛,都是些甜蜜的负担。
宋意接着说:“你说的这办法,我昨天不是没想过。下午太困了,寻思让白哥帮我看一会,我回去补一觉。明明才把他哄睡着,结果我前脚刚走没十分钟,后脚他就醒来开始发疯,没办法,最后他们又给我叫回来了。”
他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戴岚被被子盖着的手:“我懒得折腾了,等他彻底醒来再说吧,估计快了。”
蒋新明听得是全程姨母笑,逗着宋意说:“小叔,你觉得我导师帅不帅?是不是生病了也特俊俏?这帅哥磨人咋能叫磨人呢,那叫撒娇。小叔你说是不是?”
宋意也是拿蒋新明没办法,这丫头鬼精着,只能敷衍地顺着她说,要不然一会儿不一定又要扯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是是是,你老师最帅了。”
事实证明,顺着说也不能阻止蒋新明继续语出惊人:“那我老师这么帅,小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先是褚知白,后是蒋新明,家里家外的,是胳膊肘和胯骨轴都在往戴岚那边拐。宋意觉得这两天是真邪门了。难道自己现在是一副恨嫁脸吗?
宋意决定要不还是装傻吧,不搭理这茬了:“我考虑什么?”
小明同学可不管你是装傻还是敷衍,山人自有妙计,她是见招拆招:“考虑跟他处对象啊!”
宋意:“……”
你们下回还是别怕我累着了,我现在觉得照顾戴岚一点也不累,跟和你们聊天比差远了。
蒋新明见宋意不说话,就开始闭眼吹戴岚的彩虹屁,说他学术能力有多么牛,是个把量化玩透了之后,对质性研究感兴趣就去玩质性的大佬,一点学术路径依赖都没有,想干嘛就干嘛,特别帅。
蒋新明嘀哩咕噜地讲了一大堆,好多专业术语,宋意这隔行如隔山的也听不太懂。但蒋新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最后还是宋意找个间隙打断了她,笑话她说:“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迷妹?”
“才不是迷妹。”蒋新明摇了摇手指,非常严苛地纠正道,“老师他啊,可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
第二十八章科学的诗人
“我考研复试那年,老师他刚入职月港大学不到一年。”
那一年戴岚才30岁,月港大学社会学院大佬众多,戴岚属于是初来乍到,没有行政职务,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副教授,在高校教师圈里,是个再人微言轻不过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那时候的戴岚,只要是他看不过去的事,即便是在学生面前,也不会给其他老师台阶下。
蒋新明本科是学传播学的,属于是为了跨专业放弃了保研名额,头铁考的社会学。
复试面试的时候,总共有三个老师,她写的研究设想被其中两个老师批判得一无是处,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当下研究女性主义毫无意义。”
蒋新明想反驳,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挺寒心的,三个老师里,只有一个女老师,而说没有意义的恰恰就是那个女老师。
如果是男老师说的,蒋新明可以挺直腰杆跟他说:“您不是女性,凭什么能说研究女性主义没意义呢?”可眼前的场面挺无奈,这话她说不出口。
本来会尴尬冷场,蒋新明估计这复试成绩也黄了。但这时候另一个老师,也就是戴岚,突然说话了。
他先是打了个圆场,对旁边的女老师说:“雅维老师,我觉得女性主义还挺有研究意义的。别急着定义嘛,女性主义放到社会学上,也可以很温柔的。研究点温温柔柔的课题多好啊,咱们也是,别每天总打打杀杀的。”
然后他看向蒋新明,严肃地问她说:“新明啊,刚你说的我也听了,你的研究设想我也看了。那么我现在想问你的就是,你提到的上野千鹤子也好,波伏娃也好,弗洛伊德和拉康也好,你是看了他们的原著呢,还是只看了几本教材啊?”
这种情况下没法撒谎,像蒋新明这种即将大四毕业,只过了考研初试的学生,在老师眼里,就是游戏里的王者看青铜,差着维度呢。撒谎是肯定会被发现,被发现就只会把自己陷到更丢人的境地。
蒋新明当时实话实说道:“上野千鹤子和波伏娃是看过原著的,拉康和弗洛伊德只看过教材里面的内容,没看过原著。”
她以为自己凉了,结果戴岚却说:“那你理解的女性主义可能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如果只用上野和波伏娃的理论来展开女性主义研究的话,可能会有点浮于表面,毕竟该说的已经被她们说全了。你觉得对不对?”
“做研究得创新,你说的那个方向现在看来,确实有点难创新了,雅维老师刚那么说你,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别不服气。不过你要是真有兴趣,就试着从社会学的角度,去思考一下女性主义到底是什么?你本科正好是学传播学的,那假期有空的话,可以看看布尔迪厄。看完之后要是有想法的话,我们发邮件再聊。我是对女性主义很感兴趣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