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嘟起的唇落入姚寅的视线,他满不在乎她的瞪视,只回了句,“我喜欢。”
“是有多喜欢啊,这种恶作剧很无聊,会害别人误会呀。”其实,时至今日,姚荡已没底气去用“恶作剧”来诠释他的种种行径。在她脖间留印儿,任是笨蛋都能瞧出,这不会是兄妹之间的单纯玩笑。
“很喜欢,已经很难用简单词汇来形容的那种。”姚寅挑了挑眉,话中有话,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至于误会……秋千妹,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让你有路可逃吗?”
的确,在他把压抑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倾倒而出时,就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他可以不介意她诚惶诚恐地逃避和拒绝,重要的是结果,而他要的结果就是不允许自己输。即使手段必须是封杀掉她所有的选择,让她从此没的挑,只有他,也在所不惜。
面对姚寅的强势,她拧着眉头不说话,怕溢出唇间的话会很伤人。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很享受有哥哥疼爱的日子,她不想失去。
但姚荡也很清楚,这样的模棱两可持续不了多久,有一天,她必须选择,而答案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们之间,就算是无人反对或是议论,她也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好了,不说这些了。”多年的了解不是假的,只需一眼,姚寅就能读懂她眼中的为难,“今儿中秋,爹让我晚上带你一块回去吃饭。”
“唔……可不可以不要?不想回家。”所有节日里,她最讨厌的便是中秋,就因为姚府的团圆气氛始终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她也不是没渴望过中秋一家人一块的滋味,却渐渐发现,其实有没有她都一样。
“不行。”姚寅想也不想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为什么呀?你明知道我最不爱那种场合了。”
“因为我要回去陪爹,而你必须跟我一起。”
这答案很简单,但包含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的坚持,让姚荡免不住鼻头泛酸。逢年过节,四哥再忙都一定会赶回来,听说对于商贾来说,这都是能大捞一笔的好日子,偏偏他总是执着地不愿让她一个人过。
往年,这份来自四哥的宠,她会毫不犹豫欣然接受。而如今,她皱了皱鼻子,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用担心啦,今年我不会一个人的。我的姐妹团啊,她们今年终于有约我一起去拜月呢,学府很多人都会去,我都已经答应了。让我去让我去嘛,好热闹的呀。”
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姐妹团重要,还是他重要?是跑去瞎凑热闹比较有乐趣,还是陪他团圆更有意义?
——推掉!不准去!
他就该不为所动地回她这么一句。然而,强硬的拒绝经由齿关过滤,变了味也变了词,“……什么时辰结束?我来接你。”
语末,姚寅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眸,明知道他抵御不住她的撒娇,她还偏爱玩这一套!
“好呀,亥时末……”
“亥时初,再晚就不准去。”妥协,也是要有个度的。
“好啦好啦。”
“还有……”这个莫名其妙拜月活动的参与者名单里,最好不要有苏步钦的名字。
最重要的警告来不及说,门外就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阵仗很大很庄严,随之而来的通传声更是又添了道肃穆,“圣旨到。”
圣旨?给谁的?干什么的?
仅仅是三个字,就让姚荡整张脸皱成一团,无端排斥起这种繁文缛节。
尽管如此,满屋的人齐齐下跪,连四哥都不得不屈膝,她也只好傻乎乎地跟着一块跪。
那头在宣读些什么她没兴趣听,滴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滚得欢,偷觑着四周人的表情,当瞧见四哥忽然一白的脸色后,姚荡方才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认真去聆听圣旨内容时,只听闻头顶飘来太监颇为和缓客气的提醒声,“姚姑娘,谢恩呐。”
“啊?哦……民、民女叩谢圣恩。”是这样说吗?
也顾不得对与错,姚荡一见那位太监笑眯眯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也跟着回以一笑,伸手接过那份明黄的丝帛卷轴。
“嗯,小的也谢过姚姑娘的恩惠。”
“谢我?我没给过你恩惠呀……”她不懂官道也不懂人情,满是茫然的话语在见到四哥递给太监的赏银后打住,已然顿悟。原来传圣旨也是个美差,他应该恨不得皇上天天有旨要传吧。
领了赏,又说了几句恭维话后,太监识相地领着大批人马离开。
再次恢复平静的厅堂里,气氛却不再似方才那般轻松。丫鬟和侍卫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散开,各忙各的;四哥则兀自蹙眯着黑瞳,侧脖询问起身旁的随从,“八皇子不在府里?”
“嗯,一早就没瞧见。”
闻言,姚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