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背上的人本全力抗拒长枪传来的拉扯力道,稍有松懈必会被席撒拽飞落下,被迫放弃长枪,拔剑扬起片剑网,将飞箭纷纷拨开。黑豹肚腹下的席撒就势将长枪自左掌血洞穿过,直刺凶兽后股。
飞溅的血花中,长枪穿过黑豹后股皮肉,及黑斗篷人后背时被他反手一把抓住。受创的凶兽仿佛能明白形势般,不待主人命令,撒腿逃进林中。追击的箭雨纷纷落后,纷纷插进地上,树上,无一中的。
席撒摔躺地上,大口喘气,这片刻的搏斗太过凶险,让他止不住有种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庆幸。
沐琳于此时领大军赶到,惊愣修罗背上,旋即旁若无人的失声大喊,飞落他身旁,一把将他抱起,只懂不停的呼喊。“席撒!席撒!席撒……”失血过多的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抹微笑。这才让她放心不少,任由其它军士接手抬他放上担架。
但很快她又想起他曾说过绝不能倒下的话,此刻却愿意被人抬着是否意味伤势沉重的不能站立?
……
沐琳成功得到翼国上下支持,继位为王。席撒留在翼都,并得到极好照顾。许多人都听说,翼王的今天必须归功于他,他的半身瘫痪也源于不久前的那场内战。两名温顺可人的宫廷侍女推动木轮车送他到花园,正值秋冬交替之际,园中的枫叶红彤彤的铺满一地,席撒看的入神,知他脾气的侍女躬身作礼,轻步退走。
晨曦和魏国对火之纹章的追查都已转向别人,劫走纹章的私军果然没有落得好下场,因此死了三个寨王仍旧被夺去纹章,紧随着又被易之女王的凤泪骑兵团剿灭,死伤被擒者十之八九。
他庆幸将徽章舍弃。但此时此刻,毫不欢喜。任何人变成不能走动的残废,都很难快乐的起来。时常回忆过去战斗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强大,渐渐意识到过去的无往不利背后隐藏着心之眼众盗的暗助。
最后那支毒箭,让他丧失自我治愈的能力。但他推测射箭者并非落王的人,却猜不到是谁。
翼国的王宫并不华贵,死在他手中的二公主曾经挥霍无度的打算建造奢华宫殿,起工不久,她已身亡。无论朝中官员多少人认为若不修建,则不足以体现朝堂之庄严。继位的沐琳仍然不同意。
席撒不得不承认,沐琳是很不错的王。乱世之中,强如魏国也禁不起区区几年的衰败消耗,每一个国家都是敌人,励精图治的国家和部落每一天都在强盛,一个沉浸享乐,为权利自大的王必不长久。这不是天下一统又或数分鼎立的盛世,朝堂之庄严不需靠宫廷之奢华点缀。
寒风阵阵,吹起沙沙落叶。席撒从木椅上摔倒,就那么坐在落叶铺垫的地面,极力弯曲腰肢,双掌紧紧抓握脚靴。体内真气渐渐运转全身,到双腿时,怎也不能在前进分毫,强行灌入的真气很快溢出经脉,撑爆血肉,带出涌喷的鲜血,淋洒的一地枫叶更见艳红。
“你怎么又这样!”得知他来后园的沐琳快步奔近,几乎扑般伏倒,云鬓雾鬟式样的乌亮长发铺散一地,几缕被血污沾染。连点数处穴道止住血流,又亲自替他将伤口包扎。看她一脸急恼,席撒禁不住轻声失笑。“这不是折磨自己,一身轻功当年练的不易,如果不时常灌注内力进去,他日有幸复原,腿上功夫也会废去。”
沐琳费力的拖抱他坐回木椅,也不理会发间的殷红。席撒微笑道谢。“不是要商议援助徐离部落事宜么?”“就知道你故意挑这种时候避开我。”明眸流盼,席撒很爱看她,又大又明亮的眸光中平日就有股清冷的恨,煞气浓重,每到情绪激烈时,就越发浓烈。他早听人说这样的女子美的最特别,见过沐琳除去护面的庐山真面目后,才深信不疑。
“一个月来总见你梳云鬓雾鬟发式,为何如此偏爱?”沐琳推他在园中走动,将侍女送来的长袍替他披上,眸子中里那股清冷的怒恨越渐浓烈。“纪念母亲,她为我而死的。”
席撒不再提。他已知道沐琳身世,她的确是翼国先王之女,但她的母亲也是先王之女。她从出生起就注定不能生活在阳光下,转机从她长大开始,容貌几乎便是生母的印刻,在真正的沐琳女王身亡后,她顶替了这个名字。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身亡的翼国二公主,但她的过去本也如原本的沐琳一般不敢示人。王位争夺的开始就注定其中必有一个要死,若被人知道这些丑事,谁都无法成为胜利者。沐琳并不喜欢提起这些,所以会对他说,也许只因为得知他半身残废后愧疚夹杂感激的一时冲动。
“席撒,朝中宰相昔日与撒拉寨王曾有交情,若他……”“绝不可能找她,否则必死无疑。”沐琳心有不甘,最初本想往不离城求助罂粟不离,奈何席撒坚决不肯,说绝不能欠那女人人情,否则必成其傀儡再不能脱身。偏偏西妃音讯全无,也许早回到血腥族之地,根本不能寻到,唯一希望只剩下强盗联盟的撒拉寨王,也只剩她身具治愈术神通。
偏偏席撒仍说不能。她不明白他为何坚持,却能想象他的痛苦。如同一个高明的医者,明明拥有治愈自己的能力,偏偏因为伤重不能,只能等待另一个医者的出现。
“也许有一天被毒箭创伤的经脉会愈合,倒是便能自行救助。再说现在并不难过,每天都有你这样美丽的女人陪伴身旁……“沐琳不止一次听他油嘴滑舌,早不似当初那么气急败坏又或失望,但也没有像今天般追究计较。”真的吗?“
第二十四章 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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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有一半真,有漂亮女人陪伴照顾虽好,但如果身体并未残废岂非更好?席撒不能这么说,只能从她头上取下枚珍珠发钗。“真若珍珠。“沐琳却没有笑,也没有说他不学无术。“朝中大臣一再催促我成婚,但你知道这不可能。”
席撒知道,沐琳天生身体残缺,女人最重要的器官她没有,当然不可能嫁人。“翼王莫非打算委身下嫁于我这等样人以解燃眉之急?”“何必说这种话,你的伤总有复原希望,而我却是个不可救药的残废女人。”一时间,两人不在说话。沐琳推他到花园湖边,凝视粼粼湖光许久,忽又问“你会否帮我?”。
“压力真的很大了吗?”沐琳颇觉失落,她本希望他问些其它,她早想对他说,从当初荒野小山坡的那把火起,她眼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仿佛上天赐给她的救世主,拯救她那颗没有寄托,也不屑于寄托,孤独又空洞的心。
一场又一场绝境般的战斗中,他总用不可思议的智慧和胆识创造胜利。一直不肯倒下,她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坚强,经历磨难又最多,身世又最可悲可怜的人。席撒让他知道,她不是。她曾经担心席撒会丧失生存勇气,一个战士变成残废,一个能治愈任何肌体伤势的医者被一支毒辣的箭封印妖族法术。如果是她,宁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