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墨色的油纸伞,缓缓走来。
威严的紫色官袍之下,青碧玉带一丝不苟地束勒出蜂腰窄背,缀下来的金色鱼符随着走动晃出摇曳的风姿。
伞面微抬露出半张脸,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完美的无可挑剔。
一双墨眸似浸了湖水般深沉,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明明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她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兄长安好。”萧暨墨上前行礼。
怕萧暨白误会,便赶紧解释,“嫂嫂是来找王三娘子的,嫂嫂不识得路,我便带她来了。”
萧暨白淡漠地睨了萧暨墨一眼,目光又落回了明薇身上。
面前的女子,低垂着头,贝齿紧咬着下唇,粉嫩如桃花瓣一般的唇色,被咬得泛出一圈冷白。看着乖巧柔弱,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怜惜。
萧暨白指尖微动,轻轻摩挲着掌中墨色的伞骨,唇角轻勾,嗤笑出声。
“带路?嫁入侯府三年,不认识府里的路?”
明薇点头,她自小就不会认路,幼时还险些走失了,后来祖母勒令,她去哪都必须带着人。
萧暨墨也帮腔道:“兄长,嫂嫂是真的不会识路。”
明薇这个弱处,便是只要与她相处过,关心一些的,都能轻易看出来。
萧暨白冷眸横过来:“我问你话了吗?出去!”
萧暨墨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担忧地看了明薇一眼,出去了。守在门外的胡建,在萧暨墨出去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内蓦地暗沉下来,更显得逼仄。
“我……我也走了。”
她是真的担心王三一家,桌上的粥都还是温热的,也不知是不是陈武失信了,让牙婆将他们一家带走了。
想到这里,明薇急了,绕过萧暨白就要往门口走。才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你就这么舍不得?”声音冷得像夹着冰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放手。”
明薇使劲挣扎,扭动间,袖中藏着的银票飘然而下,落在了萧暨白脚边。
明薇急急地弯腰要去捡。
皂色的官靴抬起,踩在了洁白的银票纸上,脚尖轻轻一旋,银票被整个碾入了黑沉的泥土里。
啊!她的五百两银票!
她找他要,他不给她不说。还将她好不容易从萧暨墨那借来的,也给毁来。
明薇怒气上涌,脑子一热,像一只凶蛮的小兽,一头撞向了萧暨白胸口。
萧暨白像一块硬邦邦的铁杵,纹丝不动。她却被撞得头晕目眩,踉跄着一屁股跌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