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直起身子,抖开手中的缰绳:“驾!”
花旦向楚逢君欠身一揖,拨转马头跟上尉迟采。
“主子,文净的消息到了,釜州师与临州师正在往京畿一带集结,说是特地前来勤王,作巩固朝贺期间的城防之用。”青衣立在一旁悄声提醒道,“想必秦将军业已得到消息了,您这会是先去秦府呢,还是直往礼部司下的紫华馆?”
紫华馆,作为礼部用以招待各州官员的官驿,从诸州前往帝都参加新年朝贺的封疆大吏们,如今都住在馆中,静候新年朝贺到来之日。
“如今我已不是中书令,这话的分量恐怕比往日要减去不少,直接找上礼部的门去或许不大妥当……”楚逢君思忖片刻,道:“先往秦府一趟。”
*****
皇城南华门。
“夫人,就是这儿。”瞧见城门前手执红缨长枪的侍卫,花旦悄声在尉迟采身后道。
尉迟采压低风帽,只露出小半张脸蛋来。粉白的肤色衬着殷红如血的口脂,使得这笼在暗影中的嘴唇分外妖异。翻身下马,尉迟采将缰绳递给花旦,两人缓步上前。
“干什么的?没事别在这儿乱晃!”侍卫粗声粗气地赶人。
尉迟采略微仰头,现出端挺的半截鼻梁与凄艳红唇,唇瓣缓缓开启:“你怎知我无事?”
说着,素手慢吞吞抬起,自宽大的墨色袖笼下亮出一面令牌,现于侍卫眼前。
墨玉为底,阳文镂之,上书“碧玺”。
侍卫一见之下登时变了颜色,竟是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怎有可能!您……您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令牌怎会……”
尉迟采弯唇冷笑:“放,还是不放?”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请!”侍卫哈腰点头让到一旁。
尉迟采侧首对身后的花旦幽幽笑道:“咱们走吧。”
花旦勉力憋住笑,口中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是,昭仪。”
听闻这称呼,侍卫连腿都哆嗦起来了,忙不迭闪去边上,“您慢走、您慢走……”
“幽冥索命”的桥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倒是颇有威慑力啊。尉迟采如是想着,一面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花旦凑上来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方才夫人那飘飘忽忽的声音啊,当真学得惟妙惟肖呢。若搁去吓唬那些个值夜的侍卫,又不知会撂倒多少人,哈。”
“惟妙惟肖?你有听过鬼魂说话?”尉迟采闷头笑问。
“呀,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花旦什么都没说!”
*****
秦鉴一脸煞黑地盯着来人,嘴角不时抽抽:“……”
楚逢君则是凤眸灿烂满面春风,接着冲秦鉴躬身一揖,完美的九十度,薄唇随之开启:“将军大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秦鉴给这话恶狠狠地内伤了一记,浓眉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哼,当不起。”
“小人的来意,想必将军大人业已知晓。”楚逢君挑眼瞥向秦鉴——这位将军一身乌甲戎装,轻弩悬挂腰间,重靴重剑——分明是一副时刻准备上阵搏杀的行头,“那么,请恕小人直言了。”
秦鉴没有吱声:……满肚花花肠子的楚逢君,你今日又在忽悠啥?
“将军大人大约已得到了西城门与东城门送来的塘报,两州州师无故集结我赤州京畿,而兵部并不曾发下准许两州调兵的批文。这一点,将军比小人更清楚。”楚逢君悠然开口,“那么,州师集结这意味着什么,将军可明白?”
秦鉴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尉迟采的来访已让他迷惑不解,暮舟的吐实让这种迷茫更甚三分。继而是兵部送来的塘报,再来……便是他楚逢君找上门,说是自己已知晓什么什么的。
他到底该明白什么?对太祖妃刀兵相向?
楚逢君瞧了他一阵,忽地叹了口气:“看来将军还是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