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称“有人要去……参加社会骚扰和暴乱活动,当执法官员奉命前来恢复秩序时,他们就应该准备受伤或被打死”。
在多事的那一年,美国人中也不仅密西西比人认为学生活该受到攻击,而且受害的也并非仅是黑人。这年5月,扛着旗的曼哈顿硬帽建筑工人直接冲进一群反战示威游行者中,成了极得人心的事;白宫对他们加以表扬,也被认为是一种漂亮的策略行动。对青年的敌视具有很深的根源。年纪较大的美国人对年轻的亚文化群的几乎各个方面都看不惯:他们那长头发、印染的工装裤、喧噪的音乐,他们的语言、他们的姿态,以及那些摇滚舞集会的名称本身,什么“奶油”、“石头”、“惊恐万状铁路”等等。其中最令人反感的是烈性毒品。大学生(十几岁的青少年也盲目地模仿他们)张贴出渗开的彩色和变形的图像的使人憎厌的幻境画;他们若无其事地谈说麻醉剂如何使他们超脱、受到激发、感到谐调、上劲、过瘾、心惊、思想异常和忧郁;他们以举办摇滚舞音乐会的名义使刚成年的青少年离开他们的父母,这种集会表面上是跳舞,有时实际完全是进行罪恶活动。
伍德斯托克成了摇滚舞狂欢会的最高水准。据《滚石》周刊助理编辑约翰·莫思兰报道,预告下一年度要举行的48个主要大型音乐节,只有18个举办了。“主要的原因,”莫思兰说,“是政治性的。每当宣布要在某地举办一次音乐节的第二天,该地的市参议会和警察局就设法搞出个什么紧急法令,使举行大会成为不可能。”行政当局所以采取这种步骤是得到居民的赞许的——常常由于他们的恳求;有些地方的居民对于这一亚文化群的表现听到和见到的已经够多了,他们肯定不希望这种庆祝会在自己的后院内举行。他们认为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有些人是因为听到了关于1970年臭名昭著的摇滚舞音乐会——康涅狄格州米德尔菲尔德市粉末岭音乐节——的一些情况。
实际上,粉末岭音乐会远非一次盛会,它没有按照原计划进行。发起者签约邀请了25个乐队来参加在这个300英亩的滑雪地区的表演。但开幕日之前四天,一个市民委员会说服了一位法官,说他们这小小的居民点没有必要忍受那喧闹声、大麻烟卷、裸着身子的青少年,以及越共的旗子。法官颁发了禁令。这样乐队演员是给打发走了,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前来参加的听众;这次集会的广告远至洛杉矶的许多地下报刊都登了出来,大批人群已经在旅途上,到8月第一个周末的星期五,便已有3。5万人到达。没有表演会等待他们,也没有饮食,没有足够的卫生设备。粉末岭成了一场等待发生的灾难,而这灾难也终于发生了。
天热得使人发昏,青少年们搭好了他们颜色丰富的帐篷之后,都把衣服脱光了。他们第一天在滑雪的休息棚屋附近的一个小池塘里裸着身子游泳,但是有太多的人在里面大小便,以至于到了星期日,这个池塘被宣布为有害健康区。自愿前来服务的长着胡须的秃顶的威廉·阿布鲁齐医生,对环境卫生十分关心,但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事;他最关心的事是麻醉剂。毒品贩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兜售大麻烟卷、可卡因、海洛因(“只要花一块五毛就可以享受不可思议的魔力”)、巴比土酸盐、“来得快”、LSD幻觉剂(“谁要买·先讲货色,后扬牌子”)。州警逮捕了70个离开人群的毒品贩子,其中有一个人口袋里装着1。3万元,但是他们大多数还是逃掉了。因小贩要价甚高,自己买不起的少年可以免费喝大桶里装的“电水”,那里面什么都有,任何人走过这里总有人求他把不论什么毒品扔些在里面。阿布鲁齐把他诊治的上千的服麻醉剂发生的事故都归咎于这种混账杂烩,这种服毒品人数比伍德斯托克还多,而那里参加的总人数却是这里的十倍以上。每一个米德尔菲德的居民都能讲出一些服麻醉剂的年轻人胡闹的故事。
显然,粉末岭同反战的抗议运动是毫不相干的,但是批评此事的人却认为,青年亚文化群是一个不可分的整体,它的任何一个方面都使人想到它的另一些方面。尼克松宣布入侵柬埔寨后不久,大学强烈反应中最令人难忘的强烈象征,是州立肯特大学惨案,而这事一开始并不是为了表示抗议。从各方面来看,那里的骚乱的最初几个阶段,不管怎样都是会发生的。同哥伦比亚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不一样,俄亥俄州立肯特大学一向没有闹事的传统。足球赛在肯特大学仍然是大事;每当获得一次球赛胜利时,学生们会在校内广场上鸣胜利之钟。学校有同学舞会,市镇上有闲聊喝啤酒的小酒店。说实在的,那个闷热的星期五夜晚的动乱就是由一场狂饮啤酒的活动发端的。
学生从一家酒吧间涌了出来,他们要在街道上跳舞。一个发怒的驾驶汽车的人开大油门,似乎是要向他们冲去。几个喝醉了的学生爬上汽车,打碎了汽车的玻璃,放火烧了一些垃圾桶,并且敲碎了一些商店橱窗玻璃。肯特的警察根据勒鲁瓦·萨特朗市长的命令,把闹事的学生从小酒馆里赶了出来。在把学生向校园赶去时,他们用催泪弹轰走一群死硬分子。第二天,州立肯特大学少数政治上的激进分子得到校方同意晚上举行一次群众会。在注册入学的将近两万名学生中,约有八百名来参加了大会。他们对教职员和校警喊着:“一二三四,我们不要你们那个屌战争!”群众把大会转变成为一场示威。他们的行动失去了控制,冲散了一个舞会,又把点着的铁路照明用火把从窗口投进广场对面单层的后备军官训练队的房屋。消防队来到现场时,示威学生用石块砸他们,又用大砍刀把水龙软管剁断。那房屋竟被完全烧光。
萨特朗市长没有通知学校当局,就向国民警卫队求救。詹姆斯·罗兹州长立即派出了一支配备M-1型步枪、科尔特左轮手枪和催泪弹的500人的队伍。学生用汽油喷到树上燃起大火来阻止他们,但是到星期日午夜,火灭了,一切都似乎被控制住了。这时,罗兹州长来到了校园。俄亥俄州的共和党于星期二将要对参议员候选人进行初选,而罗兹是候选人之一。他可能得到的票显然大大落后——最后他仍失败了——但他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企图扭转局势。肯特大学的形势看来可以利用一下。他召集了一次记者招待会,宣布处于紧急状态;关于学生他说:“我们将采用执行法律的一切手段把他们从肯特大学赶出去……他们比褐衫党、共产党、夜间骑士和自卫团【褐衫党指德国纳粹党;夜间骑士(见前)和自卫团为美国民间反动组织。——译者】都更坏。他们是我们在美国包庇的最坏的一类人。”
为罗兹州长说一句公道话,应当指出国民警卫队听到的恣意攻击学生的话也并非仅仅来自罗兹。司法部长米切尔攻击校园里的好斗分子,把他们叫做匪帮;尼克松总统和阿格纽副总统也是如此,阿格纽的被广泛引用的一句话是:“年轻的一代中的闹事者只是一伙流氓,他们不配享有美国青年的称号。”萨特朗市长在肯特大学发表了不少刺激性的讲话,而国民警卫队的罗伯特·坎特伯里准将则简直就是有意煽动暴乱。既然种下恶根,他们在星期一中午就不免难逃恶果。这一天已恢复上课,校园里起初看来似乎是很平静。有几个学生于正午时敲打胜利之钟,大约一千名学生聚集到校内广场上举行和平示威,另外有大约两千人在旁观看。这时来了两辆吉普车,车里的国民警卫队员用扩音器喊叫:“撤出广场区。你们无权集会。”学生们做出侮辱性的手势,向他们扔石头,并大声叫喊:“猪滚出校园去!我们不要你们的战争。”坎特伯里准将对记者说:“得让这些学生认识认识法律和秩序是怎么回事。”国民警卫队的西尔威斯特·德尔科尔索少将在他的部队的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几块石头,向学生们砸去。
这时大约是12点15分。国民警卫队的两个战斗班对密集的学生放催泪弹,有几个学生把催泪弹扔了回去,但都达不到目标。另外一部分学生开始逃跑,一支一百人左右的队伍在两座楼之间追赶他们。这些国民警卫队员忽然发现他们在这里已被包围了,前面有一排栅栏挡住,两边全是向他们扔石块的学生。他们的处境其实并不真是很严重;石块砸不到他们,许多旁观者还在哈哈大笑。这时候警卫队的催泪弹用完了,他们开始向一个小山坡上撤退,不安地回头望着。这情况是很可怕的。国民警卫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上周周末他们就曾用刺刀刺了三个学生——他们的M-1型步枪里都装着实弹。据以宾夕法尼亚前州长威廉·斯克兰顿为首的一个总统委员会后来所说:“警卫队只差用拇指拨一下保险栓和用食指扳一下扳机了。”
后来有人提出,有一批警卫队员有心要对触犯他们的人开火。一些照片显示,有十来个警卫队员挤在一起,形成证人所说的“一团”。另有一件奇怪的证据,是当场录音的一份录音带。从上面可以听出在那可悲的13秒钟的乱射之前,曾有一声单响。这一枪是特伦斯·诺曼放的,可能是一个讯号,也可能是出于惊恐。诺曼是一个挂名的“自由摄影师”,实际上是受中央情报局雇用的告密者(此外他还很可能是受雇于该大学,该大学也拥有秘密特工人员)。诺曼携带着一把手枪,有些旁观者说看到他拔出手枪并放了一枪,时间不是在关键时刻之前,就是在那关键时刻之后。可以肯定的情况是,警卫队于下午12点24分到达小山坡顶上时便跪下来用枪瞄准学生——学生离开他们好几百英尺,不可能有办法伤害他们——好像是接到命令开枪的(同警卫队在一起的坎特伯里准将却正把头转向另一面)。射击之后是一片可怕的寂静。一个姑娘在这寂静中尖声叫出:“我的上帝啊,他们要打死我们!”
13个学生被枪打中,其中四个——没有一个是好斗分子,而有一个还是后备军官训练队的学员——被打死。一股鲜血从一个青年的头部涌出,浸透了他携带的课本;另一个男青年用一块布堵着一个朋友的肚子,徒劳无益地设法堵住流血。警卫队没有做任何事来帮助被他们打伤的人。
事件以后,警卫队里没有一个人为这场杀人事件而被检举。虽然司法部长米切尔宣称美国教育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悲痛的一个学期”,他说:“社会骚乱的最显著的标志莫过于大学校园里的枪声。”虽然由三百名联邦调查局人员进行调查研究得出的结论是,警卫队当时并无任何被伤害的危险,事后警卫队只是共同策划把事件归罪于一群根本不存在的威胁性的暴徒,司法部却公然拒绝组成联邦大陪审团。就这样一直拖了很久,直到1974年3月才发出了八份起诉书。
当时,俄亥俄州的一个大陪审团宣布警卫队无罪,反而对另外25个人起诉,其中包括学生会的主席。最后虽然没有一个人被宣判有罪,但是造成一种广泛的看法,认为这些受害者罪有应得。由于尼克松总统暗示,暴力的抗议结果引起了暴力,因而更加强了这种看法;这次事件,他说:“应当再一次提醒我们,当不满发展成为暴力时,就会引起悲剧。”斯克兰顿委员会说:“警卫队开的61枪肯定不能说是有道理的。”阿格纽副总统把他们的报告称之为“纵容的精神食粮”,又说事件发生的责任在于“大学行政大楼台阶上和教师休息室门前”的学生。任何其他的解释,他说,将是“最不负责任地拿别人来做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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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尼克松宣布对柬埔寨的军事冒险而引起的校园骚动,是接连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的主要环节,这些事件终于在两年之后,产生了对华盛顿水门大楼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公楼进行窃听的问题。第一个环节是刊载于1969年5月19日《纽约时报》上的一篇由威廉·比彻署名的报道,他是该报负责国防部的采访记者。这篇报道是这样开始的:“根据尼克松政府方面的消息,美国B-52型轰炸机近几个星期以来,首次轰炸了设在柬埔寨的越共和北越的供应库,但是柬埔寨没有提出任何抗议。”
尼克松很惊慌。他感到他最担忧的东部权势集团报刊的不负责任的行径现已得到证实了,而当《纽约时报》刊载出在同俄国进行限制战略武器会谈中美方进行准备的技术细节时,他感到他的担忧再度得到了证实。按照宪法,对比彻和他代表的报纸,他不能有多少办法,但是他至少可以设法从他自己的政府中清查出是谁把这保密资料透露给新闻界的。他同基辛格进行磋商,基辛格草拟了一个13人的名单,其中包括他自己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五名助手,因为他们也知道秘密轰炸柬埔寨的内幕。遵照总统的命令,联邦调查局对他们的电话进行窃听;四个发表了泄密材料的新闻记者的电话也给安上了窃听设备,这四人是:比彻、《纽约时报》派驻国务院的赫德里克·史密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马文·卡尔布和伦敦《星期日泰晤士报》的亨利·布兰登。这是白宫首次进入可疑活动的半明不暗地区,但结果毫无所得,比彻的消息来源始终没有被发现。
总统对胡佛的联邦调查局和里查德·赫尔姆斯的中央情报局的工作效率开始有怀疑。在1970年5月发生的一些事件之后,他的怀疑更加深了。尼克松坚信大学风潮是外国煽动者策划的,很可能是古巴人、埃及人和东欧人。他要中央情报局把他们查出来。经过广泛的调查研究之后,该局报告说,所有的煽动者都是美国本国人。总统把同样的任务交给联邦调查局,该局所得结果仍完全相同。椭圆形办公室仍然不满,于是命令增加更多的电话窃听装置,并且采取新招儿,闯入可疑的办公室和住宅进行搜查。这些活动由一个新的国内安全小组来指挥,这小组包括全国最高级的情报人员:胡佛、赫尔姆斯、国防情报署和国家安全局的两位领导人。他们的行动命令要由29岁的印第安纳州律师、总统演说撰稿人汤姆·查尔斯·休斯敦来草拟。
四位情报单位的领导人于1970年6月5日在总统办公室里集会,同总统一起照了相。总统告诉他们,他要他们组成一个委员会监督国家安全,由胡佛担任主席。他们得在8月1日开始行动。这期间,休斯敦当与联邦调查局局长草拟行动计划。在他们两人开头的一次会晤中,胡佛向休斯敦解释客观情报工作的历史发展情况,企图使这位年轻律师别那么热心于非法的计谋。休斯敦不耐烦地回答说:“我们谈的不是已死亡的过去,而是活生生的现在。”除了电子侦察和秘密入户搜查之外,他的计划还包括要拆查信件、在各校园里吸收更多的人充当联邦调查局的告密者,要求中央情报局对居住国外的学生和其他美国人进行侦察。
作为一个律师,这个印第安纳人完全知道,入户搜查以及他称之为“邮件采访”等行为都是严重罪行,但他不管怎样还是要照样干。他曾写道:“这些技术的使用显然是非法的,等于是盗窃行为。这种做法也是非常冒险的,如果被揭露出来,将会弄得非常难堪。不过,这也是最有成效的办法,这样就能够获得以任何其他方式所不能获得的情报。”他辩论说,这样它带来的好处的价值,“便超过了所冒的风险”。胡佛对此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