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点点头,这是他第三次用强弩伤人了,在他使用强弩发射的时刻,脑海里只有猎杀的目标,无关乎人与兽。
刘俊深吸一口气,他想过要打断胖警的腿给他父亲报仇,也没多想打断腿是个什么概念,顶多哑巴用强弩射出钢珠击断林风的小腿骨罢了,没想到哑巴出手够狠,直接击碎林风的膝盖骨,而且是双腿,如果追查起来,致人重残,加上袭警的罪名,他与哑巴都将坐穿牢底了。
田野上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刘俊激灵打了个冷战,眼神迷离,真切地感受到冲动是魔鬼,有点后怕起来,似乎感觉为报伤父之仇太过了,人生因此要改写了。
哑巴似乎看出了刘俊的担心,认真地向刘俊比划着:“俊哥,如果有事,我担着。”
“阿力,好兄弟。”刘俊很感动,拍了拍哑巴的肩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怕死,但他怕因为一时冲动将自己和哑巴的大好前程给断送了。
“俊哥,我的命都是你的,万一警察找上门来,我进去。”哑巴比划出了内心想说的话。
“阿力,不会有事的。”刘俊宽慰着哑巴,也宽慰着自己。
一阵沉默。
袭警将人致残,这罪可大了去,刘俊不得不高度重视,思想高速运转,很显然,刘俊的父亲被胖警林风打伤,当晚,胖警便遭遇钢珠击碎膝盖骨,这事儿别说是警察,就是普通人扳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刘俊复仇所致,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估计很快警察就要找上门来。
刘俊越想头上越冒冷汗,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袭警一事,上面必定会追查,否则**暴力机关不足以立威。
“阿力,要不,你到外面躲一阵吧。”刘俊只能想到这一点。
哑巴摇摇头,坦然一笑,冷静地打着手语:“胖警打伤老爷子就该受惩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做缩头乌龟的,为老爷子报了仇,就算坐牢我心里也踏实。”
既然哑巴决定了不逃不躲,刘俊也没办法,叹了口气,摸出一包软中华来,抽一支给哑巴,自己叼一支,皱眉,抽烟,吐烟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头一回遇上这么大的事,刘俊一下子还难以适应,无法掌控局面。
“俊哥,要不我去自首,这样比起抓进去要少坐几年。”哑巴猛吸了几口烟,他第一次看刘俊很痛苦,提出了自首减轻罪责以使刘俊好受些的想法。
“不行,我不能丢下兄弟。”刘俊有感哑巴的忠诚,狠狠吸上一口烟,将烟头弹出车窗外,他想起了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最多半年。”的道上行话来,只要抓不到证据,警察又能奈何?这世上警察破不了的死案呆案多着呢……
“阿力,走,去青江下游的荒滩,把强弩‘飞鹰’埋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就算警察问起来,你是哑巴,什么都不说就行。有我在,其他的你别管,懂吗?”刘俊发动车子,严肃地望着哑巴道。
哑巴重重地点点头,眼眶湿润,他知道刘俊不会抛弃他的,尽管他作出了要替救命恩人刘俊替罪的坚强决心,他相信,刘俊很能耐,只要配合刘俊就行,一切都能逢凶化吉的,他还需要呆在刘俊的身边助刘俊一臂之力呢。
一路无语,刘俊将蒙着车牌的路虎车开得飞快,没用多久,便来到了曾与段二炮拼杀过的地方,刘俊将车停在荒滩上,朝废林子里一指,对哑巴说道:“阿力,‘飞鹰’你藏了吧,藏到只有你知道的地方,等风头过去,到时需要的时候再取吧。”
哑巴点点头,瞅着四下无人,提着强弩箱子飞快的跑起来,转眼消失在废林子里。
刘俊再次点燃一支烟,站在荒滩上,望着滚滚青江,从此刻起,他不能再做一个冲动的人,行事必须得有权衡,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人的底线在哪里?未来的路还长,从今后,得改变自己。
江心有个漩涡,激起一朵大lang花,刘俊的心灵也在滔滔的江水中获得洗礼,不由吟起苏轼的《赤壁怀古》:大江东去,lang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刘俊吟诗一首,内心时而宁静,时而激扬,望着青江水,又想起《论语》中“逝者如斯夫”的语句来,时间都哪去了?原来时间就象流水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流淌,默默地流逝了,静水流深啊。
站在荒滩岸边,望着滔滔江水,刘俊感叹这是个大lang淘沙的时代,匹夫也可以成为英雄。
三支烟的功夫,哑巴空着手跑了回来,强弩埋藏何处,只有哑巴才知道,此前的一切就当做了一场梦,无论今后将面对多少风雨或者享受阳光,刘俊决计现在开始重新审视生活,踏踏实实做人与做事。
哑巴坐上了路虎车驾驶位,刘俊将遮挡车牌的迷彩布揭下扔进青江,坐上副驾驶室。
刘俊与哑巴回市区的路上找了家早点摊子,简单洗漱下,吃了豆浆油条填饱肚子后,若无其事地回鄱湖一附院看望父亲,进得父亲病房所在的楼道乍一看,令刘俊惊出一声冷汗的是,楼道里居然站着许多眼神锐利、着装齐整、持械配枪的警察,其中就有一位网上公布过警服免冠照的都市最美警官票选刷超二百万票的唐星。
第21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警察出现在医院病房,不会这么快就被警察抓到现形了吧?”刘俊心惊,看来人做了坏事,总逃不过一劫的。
哑巴倒是神色淡定,作好了要为刘俊顶罪的心理准备,反倒心里坦然了很多,能为刘俊顶罪,正是他报恩的时候。
既然警察出现了,躲是躲不过的,跑也没用,刘俊尽量装着没事人一样,和哑巴一起从容走向父亲的病房。
令刘俊感到纳闷的是,有青云派出所副所长唐星在内的警察们居然对他和哑巴的出现没有什么反应,看情形并不是来抓捕他的,确实,直到刘俊和哑巴走进了父亲的病房,都没有一个警察走过来。
刘俊父亲所住的病房,是高级病房,生活与医疗救护设施齐全,洁白墙壁与洁白的床单,里面还摆着盆景与鲜花,头上缠着绷带的刘德奎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田秀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病床旁边打毛线。
“爸,头好些了不?”刘俊见到田秀花点下头,然后走向病床询问父亲的病情。
田秀花将毛线放凳子上,起身让坐。
“连夜做了ct,没什么事。”刘德奎摸了摸头,下床来将病房门关上,望了望哑巴,又望了望刘俊,小声说道,“那个昨夜打我的胖警察废了。”
哑巴望下刘俊没有吱声,刘俊叮嘱过用强弩钢珠击碎胖警双腿膝盖骨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口风得紧。
刘俊不动声色,反问其父:“爸,你怎么知道的?”
“隔壁房间住的就是胖警察,被人打断了腿,昨夜送过来的,就住隔壁病房呢,我看到了那个派出所长唐星也在那里,真是报应啊。”刘德奎说着话时,暗中观察刘俊神色,不用猜,胖警被废肯定是儿子与哑巴做的,但他不会明着问,就当不知道那事。
然而,刘俊象是不知情一样,淡淡地回了句:“做了坏事,是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