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轩站起来,太阳刚刚升起,盛夏的朝阳,照在人身上有轻微的灼痛,仿佛有人拿烤红的细铁丝网,硬生生按烙在皮肤上,无数细微的灼痛,让人微微眩晕。或许是适才站起来得太猛,他有几分迟钝的想,亦或是,第一次面对面看清这个对手。
易志维。
这个名字是生命中重要的目标,从十八岁那年起,有关他的一举一动,他都密切注意。这个对手如此qiáng大,几乎是不可挑战,于是他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去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的养jg蓄锐,一点一点缩小与他的差距。
每年都会透过特殊渠道拿到他的健康报告,那些冷冰冰的专业术语,万万比不上今日早晨这猝不防及的相遇来得令人震憾。
他竟然是易志维,没想到初次见面,却是自己极力的想救助他,试图从时间手中,抢回他危在旦夕的生命。
他刚才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应该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不,他不应该。
他就应该救他,让他安然无恙,让他好好活着,等着自己的挑战。
他会赢他,堂堂正正的赢他。
他慢慢退出人圈,却知道药xg已经发挥作用,因为四周围拢的人脸色都缓和下来,他听到医生惊喜的声音:&ldo;易先生,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rdo;
很好,天时地利人和,连命运都站在他这边。
他缓缓走回露台,遥遥已经望见露台座位上的人。
简子俊。
这个人亦是第一次见,他与易志维同龄,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同样咄咄bi人,目光中透出岁月积淀的犀利,承轩神色冷淡的同他打招呼:&ldo;简先生?你迟到了,我已经打算离开。&rdo;
简子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傲慢的年轻人,一时惊诧,上上下下打量他:&ldo;你已经打算离开?&rdo;他置疑的挑起眉来,几乎就要咄咄bi问。
他心平气和的道:&ldo;是的,简先生您没有诚意,我已经决定离开。&rdo;
简子俊怒极反笑:&ldo;年轻人,太狂妄了。&rdo;他出身世家,习惯了在自己的王国中呼风唤雨,容不得小小拂逆,承轩静静的立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气势迫人,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年轻人不容小觑。资料上说他是时下最著名的投资管理公司创建人,去年更主持收购&ldo;j≈a&rdo;成功,成为轰动一时的财经人物。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狂妄。
承轩已经知道自己一定能赢,所以反倒气定神闲:&ldo;三十六块七。&rdo;
简子俊一怔:&ldo;什么?&rdo;
承轩却再不回顾,径直扬长而去。
走回车上,承轩就给手下经纪人打电话:&ldo;立刻放掉手中的金融股。&rdo;
他的人向来训练有素,等到股市一开盘,大笔jiāo易,立刻急挫四十余点,近午盘时分,新闻播出易志维心脏病发入院。以东瞿为首的金融股立刻带动大盘一路下挫,到了下午收盘时,东瞿a的收盘价正好是三十六块七。他反应快,一点损失都没有。
他立在巨幅的玻璃幕前,遥遥向电脑屏幕上最后的收盘价格举杯致意。
杯中其实只是现磨黑咖啡,醇厚香滑如丝,每次加班工作时,视作救命恩物。他因为决定在台北逗留比较长的时间,所以分公司专门布置出一间办公室给他,意外之喜是有咖啡机与上好的咖啡豆,全是何耀成替他觅来,万幸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了解他的。他转过身看窗外风景,早晨还是那样晴朗的天气,此时整个天色却变得晦暗无比,整座城市笼在灰蒙蒙的雾蔼中,铅灰色的云块堆积在半边天空,像是一群挨挨挤挤的绵羊。当他独自驾车行驶在澳洲的公路上,总是可以看见两侧无穷无尽开阔的糙地上,一群群的绵羊。那云又厚又重又脏,脏得由灰白渐渐转得深灰,更像积年不洗的羊毛,太厚,什么都透不过来,只是暗沉沉的压下来,压得半边天空都似要垮塌下来。
看来今天说不定会下雨,他有点模糊的想到,早上还是晴朗的好天气。
天有不测风云。
这么一想又想到易志维身上,他的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上次他入院是半年以前。当时适逢另一间著名的金融财团信誉危机,易志维的病发入院更是雪上加霜,对金融市场打击沉重,差点引发股市崩盘。这次他又在球场上突然昏倒,可见健康报告里的那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知医生会不会建议他退休疗养。
建议了他也不会听,他了解他,正如他了解自己。曾经用心良苦的研究了他这么久,他的xg子还是知道一点的。独断,专横,因为条件优异,所以对自己对其它人要求都几近苛刻。他一手缔造了商业传奇,怎么可能放弃大权,安心一意去养老?
比要他的命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