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在墨水湖一带的少女粉丝太多,所以一直以来他要去临终医院,都是半夜偷偷摸摸出门,今天只不过七点来钟,他就出来了,自然在打扮上下了一番功夫。
只见这位漂亮童颜和尚穿了一件黑风衣,光头上戴了顶细檐的欧式贵族帽……最关键的是,还在脸上挂了个大号的墨镜。
叶相僧苦笑道:“现在才知道,要学王家卫扮酷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蕾蕾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确认这句语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不由抿唇一笑,道:“你越来越像菩萨,但越来越不像菩萨。”
前一像是说叶相如今的境界,后一个不像说的自然是叶相僧如今反而比起以前要显得活跃自在许多。
叶相僧推推墨镜,用清澈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道:“蕾蕾姑娘还是像蕾蕾姑娘,这一点最让人羡慕。”
邹蕾蕾一挥手,道:“晚上早点回来,昨天看碟子,那个重庆森林我睡着了,后面还要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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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相僧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听着这话赶紧回头,愁眉在墨镜之上一抖一抖:“我不想看第二遍,再说今晚在归元寺有些事情,可能不回来睡了。”
“随便吧。”蕾蕾攥着白色的栀子花,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笑着加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也要上去,可要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让莫杀加菜。”
第二章 大智慧
“归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门。”
叶相僧微笑着念出这句话,取下头顶的帽子,摘下墨镜,抬步入了归元寺,心里想着,虽说方便法门各异,但末了真能做到万法归一吗?
“大师兄。”
归元寺门口的知客僧们低身向他行礼。叶相僧抬头看了一眼,山门正上方的黑匾里写的黄金体大字,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轻轻挥手,阻了对方的行礼,也挥去了匾上落着的几枚黄叶。
入得寺中,一路上都有遇见的僧人对他恭谨行礼。在尘俗之中,叶相乃是归元寺住持斌苦大师的首徒,如今的斌苦大师早已不问尘事,只在厢房里静修。众弟子都知道叶相将来一定是接任归元寺掌门的不二人选,所以格外恭谨。而且大家知道如今的大师兄常年住在山门护法的小书店里,今日见他回来了,自然是无比亲热。
好容易微笑与众位师弟师叔们见过面,劝退了众人,叶相走到后园的那个小石拱门处,想了想,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去草舍那边,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了翠薇旁的方丈室。
轻轻推开木门,只见斌苦大师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右手捏着那串檀香珠轻轻拨着,左手搁在身前,微干的唇轻轻翕动,在念着佛经。
叶相取过一个淡黄色的旧蒲团,搁在斌苦大师正前方,盘腿坐了下去,行礼道:“师傅,我回来了。”
斌苦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白雾,看上去十分恐怖。这是年前张果老下凡之后,草芒杀的惨重后果。当时草屑如剑刺入斌苦的眼中,让他瞎了。
斌苦微微一笑,眨了眨不能视物的双眼,说道:“既已醒了,又如何称我师傅?菩萨当前,恕我目不能视,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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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叶相僧亦是微微一笑,说道:“今世大师为我师。”他顿了顿后,轻声说道:“可要我将你这双眼治好?”从这句话开始,叶相便不再称呼他为师傅,也便是重新确立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斌苦微微一笑道:“菩萨神通,自然不会将这凡尘疾苦放在眼中,只是贫僧不想治。”
“为何不想治?”叶相僧清美的容颜上似乎多了一丝安慰。
“贫僧自幼修行佛法,年幼时得观音大士亲自点化,从此佛心坚谨,未曾稍移,然则人间有红尘万丈,孰知佛界亦有红尘无数。我睁眼看这人间,依大士法旨行事,收养你,教诲你,又挑动护法去梅岭,杀我老友。”斌苦大师紧紧锁眉,似乎心头不得安乐,“我不以此为恶业,只道是护法金刚亦是此般,自瞎了之后,眼前常见黑暗,然则黑暗却是一片宁然,似乎隐约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佛重修心,我的心思太过玲珑,所以虽然拜在大士门下数十年,却依旧未成菩提,如今眼瞎,却是看的更明白了些,似乎也离那条路近了些。”
叶相听明白他的话,低头一合什,知道这位面相忠厚迂腐,实则巧手弄风云的大和尚,终于看透了某些事情。想到二人在俗世里的情份,叶相也不由为他欢喜。
后园小茅舍旁的那一泓湖水轻轻荡漾,叶相僧坐在湖畔,轻轻捧起一抱掬湖水,洒在脸上。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大成,那身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菩萨神通,也从叶相的躯壳里缓缓渗了出来,引动得归元寺的天袈裟起了感应,缓缓离开寺顶檐角,化作一道青青的半透明大袈裟,飘了起来,一股浑厚的气息由天压至。
后园里的每一草一木都感应着这股压力,颤栗着跪伏在地表。
而叶相僧却似乎没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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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极快意的尖笑声从茅舍里传了出来,老祖宗嗡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这和尚,做事真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