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刀硬挡,被那牙锤撞飞,冲破破庙的石墙,往外飞了好几米。
“连在这里安静的死去也不允许吗?”丁伍仁咳出一大摊血,含糊道。他尝试起身,但碎裂一地的骨片便震撼到让他又一个踉跄。
从胳膊里刺出来的骨头大刀碎了。只剩下半截长,截面处渗出红白相间的血。
丁伍仁深深叹了口气,那是他不能选择死亡方式的无力。
回想一番,白天和那个秦岚对决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退化了。
“我丁伍仁,本来就是个死人罢了。”只是变成妖的模样让他续了几天命,这么一想,心里便也能接受了。
天上的繁星和那晚一样,只是月亮不见了。
关冲打着酒嗝,用脚背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丁伍仁。
“起来干架!快起来!”
丁伍仁用余光瞥一眼关冲,“这厮难道不想趁我虚弱直接要了我的命吗?还是说,跟我到这里来,就是想找我干一架!”
“我就算变回了人形,也未尝不是你关冲的对手!”
丁伍仁旋地扫腿往关冲膝盖处连续两踢,趁关冲反应不及时顺势蹲起,抽出断刀来,用刀背往关冲脑袋上用力一拍。
关冲搓了搓脑袋,往后晃晃悠悠退了半步,说:“这,这才对,干架要有气势啊混蛋!”说罢,把狼牙棒一扔,抡圆了拳头往丁伍仁脑袋上招呼过去。
丁伍仁没有躲闪,接下一拳,脸上飞出的血洒了一地。
他摸着脸,发现咧到耳根的嘴角恢复了,他有嘴唇,有嘴角,除了满脸的血以外,已然是人的模样。
只是恐怕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了。浑身开始溃烂,这离他在沸水河中的状态越来越近。
“关冲,我快死了。”丁伍仁无力地支起膝盖来,喘着粗气,嘴里不断往外冒血,脸上也在滴血。
关冲粗暴地托起丁伍仁的脸来,看见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粗声问道:“你丫怎么回事!”
丁伍仁任由关冲在自己脸上摆弄,两只眼睛回归了人类的真挚。他虚弱地问道,“你先告诉我,笼城是怎么死绝的。为什么是我害死了他们。”
关冲一巴掌扇到丁伍仁脸上,咋呼道:“干架啊干架!像在笼屉府那样跟我干架啊混蛋!”
站在庙外山林的两人,似乎都失去了杀死对方的决心,只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失去了所有,互相找寻着刺激。
“笼屉府……已经不在了是吗?”
丁伍仁虚弱地问道,却忽然感觉脸上一股激烈的剧痛,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紧接着是刺鼻的香味传来。
“啊啊啊!”他痛到脑仁生疼,立刻精神起来,在脸上摸到一手油,是红油。“你在我脸上抹这个?死猪妖!”
“给你壮壮精神!”
这红油哪能壮什么精神,这分明是迷药。高浓度的红油就在脸上,丁伍仁霎时感觉天旋地转,从下到上涌起一股暖流,浑身的伤仿佛也不疼了。
“王八蛋。”丁伍仁坚持着最后的理智,只能咒骂。他预感他将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关冲把脸凑近到丁伍仁面前,两人互相交流着呼吸,浓郁的酒气也混杂在了丁伍仁的鼻腔里。
她身体摇摇晃晃,似乎最后的理智也即将丧失。她红唇微动,轻轻说道:“打我啊。”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好像置身于梦境,仿佛无所不能,又仿佛所见之物都遥不可及。孤独感便如深渊一般,吞噬了所有的感情。
迷乱中丧失了一切来自自我的约束,无数记忆中的恩怨化为了泡影,爱与恨都丧失了意义,大脑只剩下对欲望的放纵,以及对肉体快感的追寻。
丁伍仁一把抓住关冲的后背。
夜晚冷冽的秋风难以阻挡两人的热情,山间树木的重重黑影都化作了看客。
破庙中歪鼻子眼斜的佛像,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堪的亵渎。
那流浪行商的鼠妖,听着外面的动静,仿佛挠心的耳语,哆哆嗦嗦地在佛像后躲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