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波斯专程进献的猎犬,这般令其下水捉鱼未免不成体统。
赵崇扶额,无奈之余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而荷花池旁的宫人不一时注意到身后皇帝的存在,单只瞥见一片明黄衣角已吓得魂飞魄散。
转眼在一片请安声中跪得满地宫人,又无不是抖若筛糠,栗栗危惧。
云莺和周太后近乎同一刻相继转过身来。
相比宫人,两个人面上冷静许多,然而眼角眉梢来不及淡下去的笑意、双颊的红晕以及微乱的云鬓、摇摇欲坠的金钗,处处昭示着她们之前的兴奋与激动。
云莺倒也便罢了。
在赵崇印象里的周太后从来端庄自持、沉稳得体,他实在不曾见自己母后如今日这般模样。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收起明灿笑容的云莺垂首与皇帝福身见礼,规规矩矩挑不出错。
心念电转的赵崇看她一眼。
见云莺面上全无慌乱,心下也一片镇静,乃至此刻有心情自我揶揄。
【竟然这般走运被当场抓获。】
【出门之前不看黄历果真行不通,只怕是要惹得龙颜震怒了。】
赵崇对云莺如是想法可谓见怪不怪。
何况让这只波斯犬下水捕鱼多半为她手笔,她做得出又哪里会认为有错?
却不待开口,赵崇先听见周太后语气淡淡问:“陛下今日这时辰怎么得空来御花园?”一句话不似平日含着关心之意,反而隐隐仿佛对他的出现几分埋怨。
【陛下脸色这么难看,哀家可得护一护淑贵嫔才行。】
【可别是把淑贵嫔给吓着了。】
赵崇:“……”
他便也确信自己的母后当真是在埋怨他。
“原是今日得闲,想着去永寿宫给母后请安,又听闻母后在御花园,因而过来了。”赵崇定一定心神,面容肃然,视线扫过周围跪得一地的宫人又去看荷花池,明知故问,“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周太后恢复平素端庄,不紧不慢抬手扶了下发鬓间一支歪了的金钗。
“也没什么,只是听闻淑贵嫔在御花园里胡闹,正要将她带回永寿宫训话,此事陛下便不必多费心了。”她口吻漫不经心,权当不过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直说让皇帝不必费心、要把人带回永寿宫训话……
且不提训话这惩处有多重,究竟怎么训届时也是周太后自己决定的。
便不痛不痒略说上两句,又怎么不算训话呢?
赵崇前一刻听见周太后的心声,知她打定主意要回护云莺,对周太后这么两句话自无惊讶。
云莺却是怔了怔。
即便料想太后约莫会为她说情。
又如何能够想到是这样几近不加掩饰的偏袒?
而被偏袒也总归是欢喜的。
微怔之余,云莺无声弯一弯嘴角,又迅速收敛笑意,正色告罪道:“臣妾失礼,愿聆听太后娘娘教诲。”
两个人便似一唱一和。
叫皇帝想要插手也活似故意与周太后对着干。
而赵崇并非当真一心想要责罚云莺。只是这样在御花园里胡闹,连同他的母后不但不阻拦还一起跟着胡闹,实在不像话,若传出去更不知要惹来多少非议。
越发头疼的皇帝面容紧绷,板一板脸斜睨云莺:“怎得这般乱来?”
云莺便知这是给她机会狡辩了。
“启禀陛下,臣妾原是和往常那样带阿黄来御花园遛一遛,不想走到荷花池附近阿黄自己跳入池中。起初阿黄在池中戏水,嬉闹之间不知怎得从水里钻出来时,嘴里竟便叼着一尾鱼儿。臣妾一时倍感新奇,方才失了规矩,让阿黄多捉几尾鱼儿上来,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