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爷来也!”
一个绛红色的影子蓦然闪现,抓住穆夫人劈向初三的锈刃,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冒烟。滚烫的热度顺着精铁刀身蔓延到刀镡和刀柄,穆夫人握着刀柄的手灼烧刺痛,不得已弃了刀。
锈刃在百里决明的手中熔化成滚烫的铁水,他偏过脸,打眼矬子里瞥见满身是血的穆知深。他怒从心起,一下着了火。师吾念已经赶到,正紧急为穆知深包扎伤口,再把包袱里的止血药一股脑儿给他嘴里灌进去。
“他奶奶的熊,爷爷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中意的女婿,你竟然把他搞废了!”百里决明狰狞地冷笑,“听说你来自西难陀,好大的能耐呐。”
“百里决明?”恶鬼借着穆夫人的嘴开口。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当年就是我封印你,冤有头债有主,我借你一具肉身,你从这女人的身体里滚出来,跟我面对面打一场。”
“你变了很多,”恶鬼的话意味深长,“我都认不出来你了。燃起你的火,百里决明,让我看看你的功法是否一如当初。”
“如你所愿。”
功法无声地运转,三昧真火从百里决明的掌心迸发。火苗摇曳,光焰逼人,和主人一样嚣张狂傲。
恶鬼盯着那簇火焰,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多么灿烂的火啊,抱尘山只有你的火焰这般夺目。”他低笑,“很好,我认出来了。”
话音刚落,恶鬼和百里决明同时扑向对方。两个鬼怪在空中相遇,拳与拳相撞,骨骼在撞击的刹那间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两道影子相互纠缠,仿佛粘连在了一起,几乎难分彼此,他们就像两头角斗的猛兽,分开的瞬间又相扑,撞飞之后迅速回返。恶鬼以鬼影的姿态操纵穆夫人,难以激发真正的鬼怪实力完成闪现,这多少限制了他的功法。而百里决明被封了将近五成的功力,又要提防杀招太过伤到穆夫人的肉身。两只鬼都有限制和顾虑,堪堪战成了平手。
另一边,师吾念用匕首撩开穆知深碎裂的衣袖,看见他通红的手掌。喻听秋额头冒汗,问:“怎么办,还有救么?”
“我可以把血垢引出来,剩下的要靠他自己。”师吾念沉声道,“割一块你的大腿肉给我。”
“大腿肉?”喻听秋讶然。
“不必太多,食指大小就好。”师吾念看她不动弹,抬起脸道,“我需要活人肉,此间生人除了穆夫人只你我二人,难道你指望我割么?那他还是去死吧。”
“割割割!不就是一块儿大腿肉么!”喻听秋背过身咬住剑鞘,取出匕首撩开裙摆。
“避开你的主要经脉,免得大出血,我不想救了一个再救一个。”师吾念脱下外袍摊在地上,小心翼翼捏起穆知深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在袍上。
喻听秋那边发力,师吾念听见她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一条红肉扔了过来。师吾念将金疮药递给她,用匕首挑起肉,放在穆知深的手指下方。闻见新鲜的血肉,他手掌上的血垢开始蠕动,汩汩流出指尖,爬上那条红肉。等它们完全离开穆知深的手掌,师吾念迅速卷起袍子,扎成包裹,用火折子点燃,扔到地洞里。
“为什么是大腿肉?”喻听秋喘着粗气。
“股肉鲜嫩,这些血垢爱吃肉,嫩肉更吸引它们。”
师吾念检查了一遍穆知深的全身,确定没有其他地方被血垢污染。穆知深运气很差,家破人亡,遇到的恶鬼不是西难陀的神秘恶煞,就是百里决明这号鬼中修罗。然而差到极点却也有所转机,至少他沾上的血垢都乖巧地聚集在他的手掌位置。
至于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挺过去了。
师吾念站起身,屋子中央战况激烈,百里决明顾虑穆夫人的肉身下不了重手,被那恶鬼咬得浑身是血。几个鬼侍在外围逡巡,不时用弩箭瞄准恶鬼,然而百里决明和恶鬼的速度太快,常常丢失准头,他们基本帮不了什么忙。
师吾念从包袱里拉出红线团,将线头丢给三个鬼侍,尔后拔出刀,细密的风流徐徐裹上刀刃。他盯着两个鬼怪,双手握刀,微微下蹲。调整呼吸,两只猛兽般的恶鬼在他的视野里纠缠,血光和火光同时迸溅,刻骨的杀意弥漫八方。他闭起眼,黑暗的室内盈满他放出去的风流,细小的风是他的指尖末梢,每一次振动都像琴弦一般震颤着传送回他的指尖。
又一次撞击,两个鬼怪狂怒撕咬。
风流巨震,琴弦轰鸣。
就是现在!
师吾念进步挥刀,刀光犹如雪花乍现,摧枯拉朽地直直切入两个鬼怪中间的缝隙,地板被刀光切割,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两个鬼怪被刀光强行分开,百里决明滚到一侧,恶鬼凌空翻滚,匍匐在地板上。
“上!”师吾念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