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薇露,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就在女士们纷纷离席准备将餐厅留给男士们时,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出声喊住了伊莎贝拉,她歉意地向其他的客人笑了笑,“请把这儿当成你们自己的家,随意些,我马上就回来。”
所以你的名字是取自于她?伊莎贝拉一边跟着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向小书房走去,一边在心里询问着康斯薇露。真奇怪,要喊另一个人自己的名字。我一直非常庆幸自己的朋友里没有人与我同名。
对于她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康斯薇露说。被尊称为“夫人”那么多年以后,恐怕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开始显得陌生了。
“请坐。”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指了指小书房里一把淡粉色的Bergère①椅子,示意伊莎贝拉坐下,后者乖乖地照做了。等两人都落座以后,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又摇铃示意男仆送来了一壶茶与一些点心,这才向伊莎贝拉开口了。
“很奇怪,是不是?”她说着,目光并不是注视着伊莎贝拉,而是投向大落地窗外幽深的景致。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金博尔顿城堡外的树林就像一个个阴森森地注视着城堡的守护者,“尽管我是你的教母,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我甚至不能说对你尽到了作为一个教母的责任。就连你来到英国,也不是由我作为你的介绍人,但相信你能理解……自从梅死去以后……”
梅是她的双胞胎女儿中的一个。康斯薇露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伊莎贝拉心里响起。是杰奎琳小姐的昵称。
“我当然能理解。”伊莎贝拉赶紧回答。
“你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伊莎贝拉身上,“如果艾娃与威廉并不能看出你的这种改变,我并不奇怪。毕竟,他们一直尽力回避自己的孩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考能力的人的事实,这样,当他们就如同利用一个棋子一般利用你的时候,便不会那么愧疚。”
听上去,你的教母似乎对你的父母有颇多怨言。伊莎贝拉对康斯薇露说。她怎么会成为你的教母呢?
她的不满可能是从她也真正担任了母亲的角色以后开始的。康斯薇露说。她曾经写给我的信中提到她的孩子们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爱与意义,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埋怨我的父母对待孩子的态度。
“我当初也是被父母勒令嫁给英国勋爵的美国女继承人中的一员,我清楚你如今的心情,特别是发生了詹姆斯·拉瑟福德那件事以后——想必这就是你改变的原因,你正在试图反抗你的父母,反抗他们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形象,我看得出来。”
顺着她的话说。康斯薇露立刻说。让她以为你是因为詹姆斯而改变好过让她发现你早已不是她以前熟识的那个教女了。
“您说得对,这的确是我改变的原因。”伊莎贝拉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说。
“如果你还是以前的康斯薇露,我并不会像如今这样担忧你。然而,听了你在适才的晚宴上与亨利爵士之间的对话过后,我意识到,你的主见或许已经强烈到甚至会阻碍你自身的幸福的程度了。”
“我不明白……”
“自从梅不幸早逝以后——上帝保佑她,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你对我而言的意义就如同我的亲生女儿一般,这就是为什么我感到我必须要给你这个忠告。康斯薇露,你可以反抗你的父母,你可以用你的行为向他们宣告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会被他们拿捏于鼓掌之中的小女孩了。但是,我亲爱的孩子,不要反抗你的婚姻,那是你的父母唯一在你十八年的人生中为你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不要试图反抗它。至少,作为一个母亲而言,我能说马尔堡公爵比起我自己的儿子,是个得体得多的结婚对象。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能肯定你会有许多——你就会明白为何我要给你这个忠告。康斯薇露,与其选择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不如选择一个会尊重婚姻的男人——而公爵阁下正是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管家走了进来,“马尔堡公爵希望能与康斯薇露小姐说几句话,夫人。”他凑在他的夫人耳边小声说。
“噢,这真是出乎人意料,”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讶然地瞥了一眼伊莎贝拉,似乎是想要知道这是否是他们早已约好的一场会面,“年轻的男士不能与女士单独见面,哪怕是订婚了也是如此,公爵阁下该是明白的。”
“当然,夫人。”管家微微颌首,“公爵阁下说他非常乐意在花园里等待夫人与康斯薇露小姐的到来。这不会占用您太多的时间,夫人,公爵阁下是如此说的。”
“既然如此,”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沉吟了几秒,“那么,詹森管家,能否麻烦您替我向宾客们致歉,告诉他们我将很快回到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