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我叫她去的。”纪愉很老实地承认。
“为什么?”纪宣眸光复杂。
“你回京有段日子了,似乎……还没去过罢?”纪愉微微垂目,声音轻缓,听不出情绪。
纪宣微怔,随即移进一步,目光专注地望着她,“杳杳,我不去。”
“就当是送念念一趟罢,她每回都是一个人去,也挺孤单的。”纪愉抬目,“你是她哥哥,就陪她一回好了。”
纪宣没有说话,突然捉住她的手,“我不想再见她。”
“她是你母亲。”纪愉觑着他漆黑的凤眸,淡声道,“我不能原谅她,但也不能割断你跟她的关系,”她轻轻吸了口气,带着几分释然道,“哥哥不必因为我就强迫自己恨着她,没有必要这样,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你,哥哥不要担心。”
“杳杳,”纪宣眸光微灼,攥紧她的手,“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她对你做了甚么,我控制不住地恨她。”
纪愉心头微紧,默然无言地望了他一瞬,敛首掩了掩起伏的心绪,轻轻道,“那哥哥往后便不要去了,但是……但是这一回还是陪念念走一趟罢,我都已经同她说了,不想教她失望,她虽然没有提,但我晓得她很想同你一道去,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哥哥就当给我个面子罢,就让念念高兴一回。”
“杳杳……”纪宣眉心蹙紧。
“哥哥应我一回罢。”纪愉握住他的手,目光深深地看他。
纪宣拒绝不了。
“嗯。”他低应着。
纪愉笑,“谢谢哥哥。”
纪宣看着她,没有说话,一瞬之后,轻轻将她揽到怀里抱了一会儿。
“是我要谢谢你。”他低沉的嗓音宛若叹息一般。
次日上午,纪宣送纪沁去崇峦庵。
崇峦庵地处东郊,位置偏僻,周边皆是山林,鲜有人烟。马车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
纪宣将纪沁送到,就叫她进去,而他自己却并没有同她一道进去的意思。
纪沁见状,又求又劝,仍是说不动他,只好作罢,一个人孤零零地进去了。
纪宣在外边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纪沁出来,不免有些气躁。若不是因为纪愉,他根本不想来这个地方,只要想到孙氏,他心里就像被大石压着一般,难以解脱的沉重。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没有见到纪沁,于是便不想再等,只吩咐车夫留下,他自己就骑上马,先行离开了。
这一趟行来,纪宣的心情有些糟糕,此刻骑着马往回走,亦是情绪不佳、心不在焉。
直到离开崇峦庵大约两里路的样子,他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些,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未料,就在他快要出山林时,视野中竟突然掠出数十个黑影,鬼魅一般闪出,速度迅疾,几乎教人难以辨清。
早在闻得异响之时,纪宣心中就已警觉,此刻见那群黑衣蒙面人举刀袭来,当即运功,飞身跃离马背,旋身躲过来势汹汹的砍刀,随即对着当先一人,毫不留情地以肉掌劈下,借空夺过那人手中利刀,回身便是一刀,砍伤袭他后背的那人,登时热血飞溅,将他墨兰的袍子泼了一道血。
此时,黑衣人已尽数袭近,将纪宣围在当中,竟似摆出了某种阵势。
纪宣一边抗敌,一边粗略计算了一下,这群黑衣人竟有半百之多。且就身手来看,似乎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手法凶狠,且毫不畏惧,饶是他已砍杀了七八人,其他人仍是不改攻势,显然都是不怕死的。
饶是纪宣身手不错,如今被这么多人围攻,以一敌多,也占不着半分便宜,他挥刀砍伤从左侧袭杀的两个人,自己的左臂却也挨了别人一刀,鲜血涌出来,将他整只手臂都染红了。
那些黑衣人每一刀都是杀招,都冲着他的要害去,显然是要取他的命。
纪宣奋力搏杀,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深知这样硬打下去不是办法,以寡敌众,他捞不着好处,只能伺机逃脱。
却在这时,一个白袍身影无声无息地介入激烈的战局。
纪宣只闻得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痛呼,转眼视野中就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矫捷,手中握着与纪宣一样的砍刀,飞身砍向纪宣右边的两个黑衣人,腥热的血溅湿了他雪白的袍子。
“郡王小心!”段殊大喊,同时急步跃来,将偷袭纪宣的另一个黑衣人一足踢倒。
此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黑衣人,但是仍有近三十个人在不要命地与他们搏杀。
纪宣不知段殊怎会出现在此,但他此刻并没有闲心去想,也没有开口去问,他要先将这群狠辣的刺客解决。
由于段殊的加入,黑衣人刺杀纪宣的难度增加不少。
段殊的身手虽逊于纪宣,却也在这些黑衣人之上,但这不代表解决他们会很简单。毕竟,这是一群不要命的死士,他们的眼里只有任务。如今纵使对方突然多了一个帮手,他们也依然毫无惧色,只是更加拼命地砍杀。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要不顾任何代价地解决掉纪宣,所以,就算现在多了一个段殊,也不能阻止他们。当然,若是他们认得段殊,兴许结果会不一样。
但是,显然,他们眼里只认得出任务目标。段殊对于而言,就是一个阻碍,所以,一道杀就是了。
很快,又有十多个黑衣人躺下了。然而,纪宣和段殊的状况也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