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住哪?”
林晗奇怪地瞟他一眼,“到城里最好的酒楼订桌席,送到军营去。”
“将军别担心,世子早就办好了,”韩炼眼神闪烁,轻声道,“天色还早,要不将军先在府里歇会?”
林晗慢悠悠地站起身,轻嘶道:“韩炼,你小子跟我玩什么花样?”
“没,没有!”
韩炼震声道,而后哭丧着脸叹气,“将军,有贵客来了……”
“有贵客来为何不早说?”
“他没让我说,我哪敢胡说八道。”
黄昏时吹起了冷风,林晗从衣架上捡了件斗篷披上,转头问道:“人在哪?”
“在花厅呢。刚才奉了热茶过去,”韩炼匆匆追在他身后,央求道,“将军还是别去了,他不让我们通报,只说待一会就走。”
林晗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朝花厅边走。还没走近,便嗅到一股清淡的兰花香,若有似无地勾着鼻尖。
窗牖掩映的厅堂里传来阵阵孩童笑语,熏风拂面过门阶,墨绿的兰草洪波似的起伏。
林晗睁大了眼,自语道:“小元宵?”
他加快了脚步,匆忙赶进屋子。清雅的花堂中点了炭火,四面垂着挡风的纱幔,木兰花开得正好,满室温香暖玉。
桌案前趴伏着一个总角小童,笨拙地握着一杆毛笔,聚精会神地在案上工笔画中填色。
小童手边摆了一圈瓷盒,当中盛放着造价不菲的颜彩,而他手下那些精妙绝伦的工笔画,亦是来历不凡,一看就知是名家手笔。
“看!”
小元宵胡乱涂完几笔,笑咯咯地拿起画卷,交给一旁的裴信看。
裴信放下茶盏,先接过了画,仔细品赏几番,沉吟片刻,而后温声道:“临渊画得真好。”
小元宵挨了一顿夸,当即乐得找不着北,握着画笔欢呼雀跃。
裴信摸摸他的头,笑道:“我们说好的。接下来是不是该背诗啦?”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全都是发自真心地高兴,没有一丝勾心斗角。
崔临渊沉思一瞬,点点头,听话地抓起手边课本,拿指头指着上面的字,牙牙学语般朗读。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一层——”
他不认识那字,读着便卡壳了。
“更上一层楼。”
裴信放慢了话语,一字一顿,柔声道。
林晗在纱幕后站了许久,没人察觉到他,他也鬼使神差地不忍上前,不忍打破这熟悉而静好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