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长舒口气,故作冷声,“这东西我不能吃。我一个大活人,在人间十九年,你让我说忘就忘?”
卫戈敏锐地捕捉到弦外之音,警醒道:“别的法子?含宁是什么意思?”
林晗眼底旖旎的光荡然无存,疏离地看着他。
“忘情不一定就得用药,我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既不要,我就收回来。成全了你的心愿,也还我干净利落。”
卫戈倏然退开,居高临下审视他,狠嚼着这四个字:“干净利落?”
林晗分明一副春色撩人的模样,却像一头阴晴不定的狮子,透着凶狠的寒意。
“意思很简单,”他淡漠一笑,真真似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君王,轻轻揉着眉心,“我实在是腻烦了为情所困的滋味。裴桓,你很好,我们一别两宽吧。”
卫戈简直要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说断就断,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意罢了。”
他撑起身子,一手拉紧衣襟,“既要解毒,你守在这没用,让辛夷进来吧。”
卫戈愕然半晌,理清思绪,定定地盯着他:“穆含宁,你想清楚。我不是你脚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真要跟我闹这等脾气?”
他被这番话搅得心中一震,几乎要伸手拉住他,却被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叫住。
不需要了,他不适合爱别人,更不值得被爱。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也不需要旁人的真心。
既然耽于情爱令人怅惘哀怨、面目全非,不如当断则断。
“你走吧。”
林晗叹道。
卫戈反倒哑口无言了,怔怔望着他,眼中霎时盈满了雾气。
“含宁?”
林晗垂着眼眸,柔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解毒。我是个绝情之人,你不必再念着我。”
卫戈红着眼眶,喉中哽咽:“我是为了你才走到今天的。可你呢,就因为一两句话,要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你对我的‘真心’,有几分是真的?”
林晗一动不动,宛如化成了石像。
“出去。”
他听见自己艰涩决然的嗓音。下一刻,卫戈凄楚的眼底逐渐浮现出薄冰似的锋芒,须臾后缓缓汇成刀刃般的愠怒。
“含宁,是你逼我的。”
他沉声开口,捏紧了腰间短剑,“别指望我会善罢甘休,你我之间的债休想轻易了结。”
卫戈盯着那张明丽的脸。一直以来他有多爱他,此刻就有多想报复他,将他牢牢掌握在手心。
他掐灭阴郁的念头,沉重地合目一瞬,再深切地望了望林晗,转身离开。
林晗的目光紧随着他的背影,原以为斩断情丝有多难,此时此刻的他竟然无比冷静清醒,唯有一颗心在胸腔间剧烈碰撞。
帘影翻动,辛夷弯腰进帐,神色惴惴不安。
“主公,卫戈怎么走了,你们是不是吵……”
林晗遽然打断她的问:“我让他走的。”
辛夷的目光落在他指间玉佩上。林晗的手指修长纤瘦,绞着明黄丝绳,骨节泛着灰白。几弯指甲陷进肉里,似乎要擦割出血珠,他却浑然不知,失神地望着虚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