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义说道:“我们的历代祖先专门请人来解也有无数次了,他们也一直在揣测,但是都不得其要领。所以祖上每逢四七之数,均严加约束弟子,不令在外面惹是生非,免致招来大祸,但又一直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过。如族谱所载,在高宗皇帝登基的第二十七个年头,好像是仪凤二年吧……”
殷承仁插口说道:“没错,我记得是仪凤。”
殷承义接口说道:“那一年,祖先们都提心吊胆地守着,一直过了仪凤四年,即改元的调露元年才松了口气,原来谶语也不是说那一年的。”
吴通判讶道:“那不很累人的吗!”
殷承仁说道:“没错,那谶语本来就模棱两可,我想纵是半仙也只能是一知半解的,所以听到的记录下来的净是在猜,在后来的玄宗皇帝一朝也是搞得人心惶惶的,所以以后凡有跟四七之数相合,殷家就没不闹的厉害。”
殷承义接口说道:“从郧国公开山公算起,到我们兄弟这一代,刚好是二十七世孙,那下一代……”
吴通判说道:“哦,现在小姐她们就是第二十八代了。”
殷承仁说道:“没错,这厮是要冲着第二十八代子孙而来的,那我们就不能不忧虑重重呢。”
三人都无话可说,一轮沉默,大家都在低头沉思或者喝闷茶,显得时间过得很慢。忽然,偏门被人推开,只见一个小鬼头戴着个面具,披着一件姑娘们穿的绣花衣服,扮鬼扮怪地走过来。殷承仁一见,连忙叫道:“天锡孩儿,大人们在此商讨要事,不得无礼。”原来是殷家老三殷承礼的独生掌珠、现在殷家的独苗、精灵古怪的殷天锡。
殷天锡仍然带着面具说道:“不是呀大伯,我刚才从二大娘房外经过,见玉珠在补一件绣上金荷花的红肚兜……”
天锡的一句话还未说完,殷承义连忙截住天锡的话头说道:“天锡乖乖地去后堂和花园玩,大伯、二伯正在跟通判大人谈正事,不要来正堂这里,听话的今晚二伯叫二大娘做枣糕你吃,呀!”
殷天锡边被殷承义推出正堂边抗声说道:“玉珠不肯同我玩,她说补完肚兜还要收拾睡房……”话未说完,天锡已被殷承义堵住了嘴巴,随即带出后堂了。
过一会,殷承义脸色难看地转回来,殷承仁咳一声清了下喉音说道:“天锡正是我们长房的第二十八代子孙,自小人见人爱,只怕那谶语正冲着天锡而来呢。”说着对殷承义说道:“二弟,别让那姓仇的见到天锡,我看就拨两个贴身丫环服侍他,以防那厮加害天锡,就是大娘房的宝瓶和二娘房的玉珠吧,这两个丫头跟天锡还算合得来的。”
殷承义嗫嚅道:“姓仇那厮意欲加害天锡?不至于吧。天锡一天天长大,我看不必加派丫头给他,嘱三娘看紧点,过了年请个先生回来给他开了笔,正式入庠习文,以后就学三弟,在科场上图个出身,也好光宗耀祖呢。”
殷承仁见二弟这么说,也不好用强,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吴通判见殷家两兄弟在谈论家务事,自己虽然是殷老三的同年好友,亦是殷府的座上常客,但这等事仍不便插口,惟有自个一边饮茶,假装欣赏两边楹柱上的挂轴字画,口里低声认读那落款题字。
再说项充和李衮当日草草掩埋了郝老爹尸身之后,他记起当日樊瑞与他为躲避官府与乡民搜捕,躲在白云洞里睡大觉的事,便也带着李衮,冒着日渐阴寒刺骨的天气,在山上“躲”了十多天。还是李衮心切想见樊瑞,老在催项充去沂州,项充才极不情愿地起行,一路无精打彩望沂州来。李衮自小未出过徐州境,当然就不认得去沂州的路,全凭项充带着,项充行东他跟着向东,项充走西他跟着向西。但项充却对樊瑞存在一种莫名的恐惧或抗拒,好像怕了见他似的,这不,从滕县去沂州才两百里许地,他竟带着李衮左兜右转,足足走了近十天才挨到,但这已经是樊瑞和逍遥子离开沂州的第五日了。这日项充带着李衮来到沂州,渡过沂水,来到南桥镇,顺大路往衙前街而来,在离县衙不远处的一家小面店买面吃,这家面店的主人姓王,人人都叫它作“老王面店”,刚巧老王做的面食和牛肉卤汁都是全南桥公认做得最好的,所以生意一直很旺。好不容易才轮到项充,他花了十几个铜钱买了三碗面,两碗卤汁牛肉面,一碗素面。项充先将一碗牛肉面推给李衮,又在另一碗里扒了一半肉到李衮的碗里,李衮眼红红地说道:“项充哥哥,你每顿都将肉分多些给我吃,但你自己却吃素面,这……”
项充笑了笑拍着胸膛说道:“兄弟,你年纪小,要长得高大结实才有力气飞得起那标枪的,大哥已经有这体魄,多吃素面也可以的了。不过,沂州这边的面条不如滕县那边的人做得好,吃起来也没什么劲。”说完,项充三扒两拨就飞快地把两碗面吃完,连汤汁都喝干了,横竖没事,眼睛便不住的往四下张望。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却也有这般事,这天刚好王伦与何碧、卢胜三人出城去探访赵砚回来经过,何碧记得这家老王面店的卤牛肉面远近驰名,便强拉王伦和卢胜来吃了再走,王伦二人拗不过何碧盛情,唯有抱着一试的心情,进来就在李衮的后面占了一张桌子,点了三碗牛肉面吃,谁知不吃犹可,一吃之下果然汤汁浓香,滋味大佳,但见三人吃得正欢。
路过小店吃面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是这何碧话多,又扯出日前那大少挨打、一众书生庆贺时闹僵尸鬼的话题来,何碧好象对那天仙女对他写的诗所评不甚满意,一直怀疑那仙女是僵尸鬼变了糊弄人、随时乘机吸人脑髓元气的。
卢胜听了何碧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道:“话不是那么说的,要是那仙女就是恶鬼变的话,那她在堂屋里就可以对我们不利了,但我们好像到现在为止,每个人都没有不适呀!”
何碧争辩道:“但那更夫却不同呀,他到如今还神志不清的呢。”
王伦说道:“那是他受惊过度。”
卢胜说道:“不错,这个更夫叫穆顺子,原来是古大善人家的庄户,一直跟着古二歪去贩运山货的。不知怎地,上月去了趟徐州回来,就说古二歪不做贩运,要开了年再说,四处找人帮忙要去当佣工,刚好打更的陈三叔一病不起,我爹见他人很老实又要养老母,便推了他接手。”
何碧奇道:“你怎么这般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