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敲杯,提琴交织,欢声笑语炒热气氛。夕阳西下的魔幻时分,被尖刺般的铁栏杆围绕的帕比家族,宅邸升起红绒布幕,一场属于贵族社会的高级社交宴会正式开始。
贵族女孩们自盛装出席的黑发奎达尔身边经过,其中一位穿着紫黄色渐变礼服的少女,故意遗落扇子在擦得发亮的黑皮鞋边。奎达尔勾起不置可否地笑容,弯身替她捡起,少女接扇时刻意回握男人的大掌,还諂媚地眨了下泛有水光的双眼。
奎达尔摇摇头,绅士地比出手势祝少女玩得愉快,丝毫没有要进入场中央跳舞的意愿,对方只好悻悻然离去。
向侍从要了杯红酒,奎达尔走到钢琴边细细观察整个会场的动静。
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各自都可以找到乐子玩,有的贵族被侏儒的逗趣反应给惹得哈哈大笑;有的聚在小桌喧哗小赌试手气;有的则围成一圈嘰嘰喳喳讨论宫廷八卦,或寻找舞伴进入较空旷的地方跳舞。
橙红的落日馀暉不仅烧得天空火红,透过落地窗毫无阻碍地流入会场,使得大家脸上掛着愉悦的晕红。
啪!
拍掌的声音来自场边一对穿着红色礼服的男女,吸引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褐发男子牵着红发女子款款走入场中,弹着钢琴的演奏家立刻换成他们平时最喜欢的舞曲伴奏。
贴近、拉远、旋转、下腰,两人的默契合作无间,儼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舞伴随音乐翩翩起舞,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目光里仅有彼此,一心一意只为对方而舞。
即将熄灭的光明,为这场表演增添凄美之感。
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殆尽,这对爱侣才意犹未尽停下舞步,朝会场所有人躬身行礼后,大家才移开目光各做各的事。
「舞得不错。」见两人拿了茶点走来,一副旁观者模样的奎达尔率先举杯称讚。
「小女子这场终曲表演做得如何呀?」红捲发、绑着双马尾的女子咬了一口杯子蛋糕,笑嘻嘻地问道。
「如果再加上点政治斗争的暗潮汹涌,我想会更画龙点睛。」啜饮一口红酒,奎达尔意有所指地打趣。
表情没有波澜地端起茶杯喝了口奶茶,褐色短发、手戴黑手套的男子不以为意地开口:「早跟玛莉欧媞说了,是她不肯,我就不在剧本里加上这环节。」
「那真是可惜了。」
「誒……」戴有红宝石颈环的玛莉欧媞不服气地鼓起双颊,「但小女子就是不懂那类勾心斗角的丑陋剧情,而且抹黑、造谣到底哪里好玩?又不是说斗了一定能拥有花不完的钱,我寧愿买好多漂亮的材料用在製偶上呢!皮耶罗跟奎达尔你们好奇怪。」
此番孩子气的发言逗笑被点名的两位男士,奎达尔低声笑着,而皮耶罗则宠溺地吻了小妻子的额头安抚。
三人笑闹一阵,一名僕人端着空盘经过,奎达尔将空酒杯放上。
「那么,祝二位把握住愉快的夜晚,我先上楼工作了。」微微欠身,他转身朝墙壁的方向走去,打算低调离开现场。
「不多玩一下吗?」玛莉欧媞略为失落地问。
奎达尔没有回答,而是挥挥手婉拒,皮耶罗则轻敲她的脑袋提醒,「别忘了奎达尔是接受我们的委託而来,那傢伙是远近驰名的工作狂,而且我们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沿着墙前行,会场内杯觥交错的景象使奎达尔独自离去的身影更加格格不入。踏上楼梯,他看着墙上掛满的画像,帕比夫妇是从小一块成长的青梅竹马,有两人童年时期站在一起、婚纱形式和分别抱着傀儡的纪录等。
认识这对夫妻,是在他回归切格凡家族后参加的第二次艺术展上。
第一次展览因为发生胸针遭窃事件,所以忙于寻找作品的奎达尔没时间跟其他人攀谈;第二次参展是玛莉欧媞拉着同为傀儡师的皮耶罗,说要认识画出仿若身歷其境的山河美景之作者,当年心境尚在转变的奎达尔就这么与他们结下友谊的缘分。
比他大几岁的帕比夫妇,由于系出同为艺术家,非常地照顾他。无论是作品的建议、艺术品的贩卖及保存,或贵族间的交际应酬,他们丝毫不见保留地教导,奎达尔往后的生命中不仅感谢两位,还深受影响。
虽统称傀儡师,然而两人擅长的地方不完全相同。
原是多尔家族的玛莉欧媞精于製作木偶,而帕比家唯一的继承人,皮耶罗为腹语术操偶的技巧炉火纯青和傀儡剧的剧目编排。贵族们津津乐道于两家的结合,撇除皮耶罗天生患有心脏病这点,完全是门当户对。
回头望了眼舞会,仔细看其实不难察觉宾客们满脸的皮笑肉不笑,不过再瞇眼细瞧必定能找到其他端倪,奎达尔神情严肃地继续上楼。
这场舞会是帕比夫妇首次举办的,也是最后一场。
外头风声萧瑟,星月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