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姑娘,没有的事。”苏墨立即起身退后,看了看苏绾便咬住菱唇不说话了。
“墨姐姐……”苏绾也有些意外,“你是不是有别的事?”
苏墨浑身战栗,抬眼惶恐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死咬住唇,将头硬生生别开。
“墨姐姐?”苏绾直觉不对劲儿。除了刚才自己说的两样事情,难道真还有其他?但看苏墨一副慌张的模样,此事定然对她有极大的害处。她心生警觉,又问道,“姐姐就与我说了,再大的事,有两个人也好商量商量。”
苏墨又退了一步,惊惧地看着她:“姑娘……惠嬷嬷发生意外的前一晚,姑娘——姑娘是不是问奴婢有没有见着惠嬷嬷了?”
苏绾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所有的思维瞬间冻住,冷入骨髓。
苏墨竟还记得这事?慧姑的事果真瞒不过去了吗?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十七章 恐吓
苏绾开始锁眉,仔细寻味苏墨的话中她究竟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并非是怕惹火上身,横竖还有个苏洛陵给自己撑着,而是担心此事一掀出来,人人恐慌是小,惊吓了临王夫妇是大。届时朝廷若要怪罪下来,整个苏园百号人顷刻摘光脑袋还不是与割稻子一样的。她可不要死第二次还不能留个全尸。
她思索再三,心觉这事就像苏洛陵说的兹事体大,稍且沾点儿边的人但求明哲保身,不会胡乱说话的。毕竟苏墨也并未亲眼瞧见什么,她也打可以一问三不知。
苏绾当即便松了脸笑道:“姐姐莫不是疑心是我将嬷嬷推进池子里头的吧?”
苏墨愣住,接着便明显放松下来,摇着头道:“不是,奴婢怎么会这么想。奴婢只是一时还未从嬷嬷的死当中回过神来。”说着已经主动坐到了苏绾的榻边,“姑娘的腿真的不碍事吗?”
苏绾本也是心胸坦荡,有道是“水浊则无鱼,水清亦无鱼”。一个人但凡受了冤枉,大抵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拼了老命地喊冤,另一种就像她,干脆将话说出口,坦坦然然给人一个问心无愧的模样。虽说两种各有弊端,也并非是绝对的,但对苏墨如此性情傲然的人就应该拣后者说话。
幸好吹糠见米立竿见影,苏墨已主动扯到旁的话题了。
“不碍事。”她答道,马上转了话头,“不知道大公子如何了?若非我强要他给我解释那本《扶苏传》,他想必也不会如此。我心里对大夫人挺是内疚,心想大公子若然好一些了,我定要奉茶赔罪去。”
苏墨叹了一声,苏绾顿生一些不好的念头。她道:“大公子已多年未发作地如此厉害了。楼御医说是大公子若非救地及时,此时恐怕早已仙游去了。”说着两眼开始泪汪汪的,“大公子待奴婢极好,若他有什么不测……奴婢……”
“大公子前些年也发病吗?”苏绾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
苏墨点头:“偶尔有过发作,可未有这回厉害的。不过楼御医总算说了,此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再不能守殿,要好生静养方可。”
苏绾心道,这回可让苏洛陵吃亏了,平白没日没夜地守殿去!
苏泊生的事她不便多问,聊了几句便打算收住,免得让她与寒翠微各自生疑:“劳姐姐在书架那儿取几册书我瞧瞧,打发打发时间。”
“是。”苏墨应着就取了几本书,又下去弄上来一些点心便立在一旁不说话。
苏绾余光偷偷瞟她,知道她虽嘴中说无事,心里多半还是恼恨自己的。便也不说话了,所谓说多错多,说的便是这种情况。路遥方能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啊!她也并不指望能融入苏园,只是别将她扯进更加荒诞的事情里去就行了。
翻了几页书,她便有些困乏,想是夜里没睡好,这回子瞌睡虫全部吹起冲锋号了。就不勉强,搁了书兀自补眠。
白日里睡觉,在她还是于蓝的时候就没这习惯。虽说身子是华云英的,但这么久了也有些同化了,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里,便又做起了梦。
这回却没下雪,一条宽阔碧绿的运河在她脚畔。河壁砌的是矩形条石,泛银的色泽里头隐隐有层蓝色杂糅,每块条石还都刻有繁复的纹路,风格大起大落浩淼雄浑。整条河如一条莹绿的巨蟒躺在迷雾中的大地上,蛇身滚滚,蜿蜒无尽。
忽然河中水花一冒,从里头露出个人,伸出湿漉漉的手递与她一张黄帛,她便飞快俯身去接。黄帛一到手,那人便朝她露出白牙腼腆地笑笑,一头扎回河水里。她迅速展开黄帛,却看不清上头有些什么字。她竭力张大眼睛想看个细究,这一用力忽然眼角冰凉,她便哗然睁眼,发觉自己整个身子竟俯在榻上,眼角触到的冰凉正是那日被苏洛陵摔成四截的灵簪。
灵簪她未舍得丢,知它已碎,纵然于蓝的身子仍旧好好地在,恐怕也是回不去了。正像打电话一样,通讯公司跨了,小市民还不如拿对讲机爽快。女娲炼石只剩余最后一块五彩石,雕琢成一支这样的灵簪,没有后备,是真正的天下无双。电话跟对讲机,她是一个都捞不到的了。
无声叹息,将簪子再度包好放入狐毛底下,她回首见苏墨已支着额打盹,自己睡意也消去,便仰着脸思索起刚才的梦来。
这梦,周公也无折吧?就算有折,她也记不得了。
细细回想,除却那张黄帛上的东西像糊了层泥一样不分明,其他倒也还好。只不过永兴王朝她是初来乍到,那条河是什么河也猜不出来。倒是那送黄帛的人有几分眼熟,临了竟还对她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