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此言一出,众臣齐齐变色。
&esp;&esp;赵琦脸色发黑,厉声道:“顾相此言究竟是何意?”
&esp;&esp;“阿暖乃是季家后人,臣不过代为将她置于府中将养,她一来并非臣之女,二来乃是罪人之后,故而不该、也无颜被册立而后。”
&esp;&esp;倘若他的理由是其他,赵琦还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但“季家”二字一出口,饶是赵琦都顿时脸色惨白,忍不住踉跄两步。
&esp;&esp;悲恸
&esp;&esp;“这不是真的。”他蓦然抬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深切入骨的悲戚,又在下一瞬被灼热的烈火覆盖,化作满腔怒意。
&esp;&esp;“顾鸿生,你可知欺君之罪,万死也难辞其咎?”
&esp;&esp;表面上声色俱厉掩盖不了内心深处的色厉内荏,垂在桌案之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无言诉说着心底的难以置信。
&esp;&esp;顾鸿生依旧跪于地上,静静陈述。“当年季家参与六王谋反,承蒙先帝开恩,赦免季家死罪,只是没收季家全部家财,男子为奴仆,女子充入教坊,子孙后代更是永不得为官为妃。”
&esp;&esp;他俯身再次叩首,“老臣怜惜阿暖尚在襁褓之中,年幼不知事,却要承受此等无妄之灾····,便隐瞒她身份,将其带回家中抚养。只因她罪人之身,不敢以让她以小姐身份成长,只当为老臣之女雪茵寻一个玩伴。”
&esp;&esp;“陛下倘若不信,老臣这里有当年赎出阿暖的账本为证。”他说着,掏出一本旧烂的账本,双手呈上,“倘若陛下还是不信,大可传召当年倾月教坊的坊主,此人正在殿外等候。”
&esp;&esp;于公公小步上前,将顾鸿生手中的账本接过,而后双手呈到赵琦面前。
&esp;&esp;赵琦失尽血色的薄唇轻轻颤抖着,望着面前的账本,却怎么都抬不起手翻看。
&esp;&esp;“老臣赎出阿暖的记录在时候,最信任的却也是她。
&esp;&esp;尤其是知晓阿暖素来崇敬安国公主的前提下,会找安国公主充当说客,想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esp;&esp;阿暖轻抬眉眼,笑容一如往昔,没有半分阴霾,“就算安国公主当说客,又能说章什么呢?我是季家后人的身份属实,无可更改,就算是安国公主,想来也是无能为力。”
&esp;&esp;“安国公主此时没有办法,不代表之后也没有办法。”顾雪茵的眸色浅淡,脸上不喜不怒,“你不是知晓么?只要季家人能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有皇帝恩赐,季家摆脱罪人身份,也并非难事。”
&esp;&esp;阿暖露出失望神色,“可是季家人也不能从军……”
&esp;&esp;“但扭转战局之人,并非一定是军中之人。”
&esp;&esp;阿暖眼眸顿时一亮,“那雪茵姐姐你是不是可以……”剩余的话在顾雪茵淡色眼眸的注视下,渐渐几不可闻。
&esp;&esp;“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个弄不好,恐有性命之忧。”顾雪茵望着她,“你切莫打这种主意。”
&esp;&esp;阿暖点头,“我知道,要惜命。”
&esp;&esp;顾雪茵瞧了她一眼,“那么你是去,还是不去?”
&esp;&esp;阿暖拿着请帖晃了两下,“趁机把话说清楚,为何不去?”
&esp;&esp;顾雪茵又看了她一眼,“阿暖,既然不想笑,便不要笑。”顿了顿她又诚恳道:“太丑。”
&esp;&esp;“……”阿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有那么丑吗?”
&esp;&esp;饶是先前便已猜到,安国公主会为了小皇帝充当说客,但乍一看见赵琦出现在公主府上,阿暖还是被唬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福身行礼。
&esp;&esp;只是礼还未成,便被赵琦一把扶住。
&esp;&esp;安国公主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留他二人单独说话。
&esp;&esp;自元宵宫宴分别之后,两人已有许久未曾见过。
&esp;&esp;赵琦仿佛贪恋般的瞧着阿暖,她来之前大概是擦了胭脂,脸颊微红,只是眼底却还有几丝红痕,眼下有轻微的乌青,显然这段时日并未睡好。
&esp;&esp;心头浮起疼惜,赵琦不禁抬手,轻抚上阿暖容颜。
&esp;&esp;只是阿暖别过脸,错开他的手。“陛下,还请自重。”
&esp;&esp;赵琦面色苍白,眸中藏着抹不去的哀伤,语调却一如最初的明快,“阿暖,顾相说你并非他的女儿,还说你是罪人之身。他为了不让你入宫,竟敢在朕面前撒下弥天大谎,他……”
&esp;&esp;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阿暖打断。
&esp;&esp;少女眉眼低垂,沉涩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