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棠不屑,扬长而去。
连城走过来踢了田均一脚:“什么朝廷命官,很快你就不是了。”
田均大怒:“狗贼仗势欺人!”
连城笑道:“首先,狗贼是你,其次,我们就是仗势欺人怎么样?走,咱们先去顺天府说清楚吧。想必这件事再加上那雪片似的奏章,尽够你喝一壶了。”
他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官员,他们竟敢这样对他,那就说明,圣上已经对他失望了,田均胆战心惊,双腿软到不能站起来。
“水。”张欣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好半天才看清楚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安怡含着笑静静地坐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张欣吓得往后一纵,随即又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
“病成这样都居然还能醒过来,身体真是很不错。”安怡很耐心地把一杯温开水递到张欣口边,“喝吧。”
张欣固执地闭紧了嘴,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喝安怡递来的水,那是真的蠢死了吧。谁知道里头有什么?也许她喝了就真的疯了呢?
“你不喝啊?真可怜。那就只有渴死咯。”安怡见她不喝,也不勉强,施施然将茶杯放下,满不在乎地道:“你一定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来告诉你,我找人救了你,再让人把田均送进了顺天府。这时候,田均一定在努力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杀妻。”
张欣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但她看到安怡平静的样子,知道安怡说的一定是真的,她想问安怡难道就不害怕吗,可是用尽力气也只是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她吓得大惊失色,难道她被安怡毒哑了吗?
安怡怜悯地道:“你受了寒凉,又被他伤了咽喉,一时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等下你家里的人来接你,回去后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她家里的人来接她?安怡会这样好心?张欣突然发现自己弄不懂安怡在做什么了,但肯定不安好心就是了。
安怡看到张欣眼里透出的迷惑,微笑着道:“我不会给你用药的,因为我要借此向大家证明,和你的恶毒疯癫比起来,我是多么的大度聪慧。”
第495章 你要清醒地活着
安怡用只有她和张欣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平静地道:“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怕。【首发】因为你们手里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你藏起来的胡婆子已经不见了,那封你们以为很重要的信遇到水就会变成一张白纸。我的手里却很有几张底牌,我已经把他们都交给了王家,他们会向大家证明,因为奸夫****的缘故,安九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十分凄惨。
关于你对我的指控,我会让大家都明白,这些日子关于我的那些谣言其实是一对做了亏心事的夫妻彼此心生嫌隙,互相算计。你的丈夫因为你恶毒、不能生育、家势败落、会拖累他,就想另外换个有用的妻子,而我不巧和安九长得相像,又刚好得罪了你,就成了那个无辜受害的人。你们一个疯癫胡说八道,另一个则想要借机胁迫我。你信不信呢,田均为了保住他自己,一定会拼命证明你是个疯子。一个因妒生恨的疯子说的话和做的事,谁会放在心上呢?你也别觉得难受,目前你受过的这些苦远不及我经历过的那些,我舍不得你轻轻松松就死了。你明白么?”
张欣打了个寒颤,不甘心地瞪着安怡。
安怡好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你烧得真的很厉害,随便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掉。但我刚才说了,让你轻易就死掉实在不过瘾,我希望能让你一直清醒、健康地活着受折磨。”
这个京城并不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聪明人那么多,总有个把能找到真相的。张欣心里想着,脸上就表现出来。
安怡看出来了:“我本来可以用一根针或是一服药就轻易让你们闭嘴,但这样可能会让我陷入到无休止的麻烦中。既然我还有其他的凭仗,就该让你们正大光明的吃尽苦头,受尽折磨。之前有人和我说,你曾经想把我弄到教坊司里去,所以你应该也是很喜欢那个地方的,我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让你去游一游。”
安怡含着笑侃侃而谈,丝毫不在意张欣的脸有多扭曲。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停下来问外头的人:“怎么样,张家愿意来接人吗?”
来人道:“张家不愿意,他们家老爷今早殿前失仪,被摘了乌纱帽脱了衣裳赶出朝堂了,这会儿好多人在弹劾他家父子呢,一家子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上她?乡君,这要怎么办才好呢?田家也不要她,田家父子也是挨了弹劾的,田大爷还在顺天府里说不清楚,哪里管得上她。”
安怡便道:“多给庵里几个钱吧,让人去张家门口大声喊,看他们家丢得起这个脸面不。”等到来人去了,就又含着笑甜甜地对张欣道:“这 就是众叛亲离的感觉了。想必这几天你都感受过了,但一定没有此刻更让人刻骨铭心。从云端跌落到污泥里的滋味,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安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抓起一旁挂着的狐裘,语气轻快地:“精心照顾你这一夜,让我很是疲累。今日郑王妃要去我们家做客,我不露面不好,我该回去了,你好生歇着吧,会有人来照顾你,一直等到顺天府的人来请你为止。”
张欣拼命咬牙,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全身软绵绵的,只能瘫在床上。她知道自己病得厉害,因为全身的筋骨肌肉在疼,就连发根也疼得十分厉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死了,却又不甘心。
一个年老的尼姑走进来,端着一只粗瓷碗往她嘴里灌药,张欣大惊,拼命挣扎,老尼姑本是清苦寂寞了多年的人,心态多少有点不好,见她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肯听话,便生气地寻了一根脏兮兮的木棍硬塞进她嘴里,再使劲往里灌药。苦得作呕的药汁夹杂着口里的血和木棍上奇怪的臭味,一起灌入张欣喉中,呛得张欣痛苦地大咳,每咳一下胸腹便疼得犹如刀绞,然后她又吐了出来,弄湿了衣服和被褥。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老尼姑骂骂咧咧地用力掐了她的胸部几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门没关,寒风一般吹进来,刀割一般,张欣绝望地想,她怎会落到这个地步?家里人真的不要她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个女人吵嚷着走进来,她依稀听见有条声音就是她娘的,她激动得不得了,拼命挣扎着喊了一声:“娘……”
张夫人带了两个仆妇进来,看见她就哭了:“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是心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们先回去,吃糠也在一处……”
还是亲娘好,张欣努力忽略掉安怡刚才让人去张家门前大声喊人来接人的事实,努力去想她爹娘哥哥平日的好处。她才把手递给仆妇,就见几个带刀衙役凶神恶煞地挤进来,当头一个阴沉着脸道:“谁是田张氏?”
顺天府的人真的来拿她了么?张欣害怕地拼命往她娘怀里扎,她听见刚才虐待她的那个老尼姑沙哑恶毒地笑着:“就是她,这疯子婆真不是好东西,别人好心出钱让贫尼伺候她,她也要非打即骂!”
衙役把一根黑漆漆冰凉凉实沉沉的铁链往她头上一套,很有技巧地一拉一扯就将她从床上拖下来:“走,有人告你谋财害命。”
张欣惊恐地朝她娘伸手:“救我……”
张夫人爱莫能助,追着跑了一截,塞些银钱过去,对方却根本不要,当着她的面,十分粗鲁地将张欣一路拖拽着扬长而去。
见不着时倒也罢了,真见着了又如何忍心?张夫人哭得捶胸顿足,不能自已。忽然一个家人白着脸跑过来道:“不好啦,不好啦,老爷和大爷俱都被抓起来了,说是他们和黄氏叛贼勾连通敌卖国,大奶奶要上吊呢,小少爷和小姐他们全都吓坏了……”
如若这个罪名一旦核实,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张夫人一惊,软绵绵地往后倒去,好容易被仆妇掐醒过来,大哭着往家里赶,哪里还顾得上张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