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逸的厢房里,桃夭正坐在他的床塌边,一勺一勺的吹凉了汤药给他喂药,淡香的手帕轻轻地按在他水润薄唇上,拭去一点点药汁,桃夭伺候的细致入微,以至于未央捧着一大把腊梅走进厢房的时候都没发现。
“嗨”未央插完梅花走到桃夭后面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却把桃夭惊吓的打翻了手中的碗盏,褐色的药汁尽数洒上慕容逸的锦被上,桃夭连忙起身,而未央则绕过她掀开慕容逸的锦被,用手指在被子下探了探,冲着惊慌失措的桃夭展颜一笑:“没事,被子很厚,没有被浸湿,等下吩咐丫鬟们换一床被子就好了。”
桃夭的表情微微有些动荡,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去把轮椅推过来吧!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昨天的雪也下的很厚,我们呆会推他出去赏梅看雪。”
轮椅?桃夭一怔,半晌回过神来,方才对未央笑道:“我知道,姑娘,桃夭这就去。”
桃夭出门后,未央好笑的看着她,都还没有问她轮椅放在哪,就跑出去了,这丫头。
未央回过头,替慕容逸整理床铺时,却发现他床塌的里侧竟有一枚拇指大小的蝴蝶珠花。那枚珠花是她昨晚出了浴室后钗在绾发上的,后来便是跟梨初桃夭一起在这间厢房吃火锅,她此前除了坐在床塌边给他喂完药之外,半没有俯身去整理他的床塌,身子完全没有接近过床塌的里侧,那头上的珠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床塌里侧上?
反应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想的到,那恐怕是她昨晚醉酒后爬到了他的床上……
天呐!
她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情吧?
脑海里闪过一大堆酒后乱事的故事桥段,她不会也……
“姑娘?”桃夭奇怪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心下一惊,手指下意识的一动,连忙将那枚珠花藏于袖中,佯装若无其事的走出厢房。
“姑娘,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烫?姑娘是生病了吗?”桃夭一脸关切的拉过未央的袖子,好死不死却正好是那只藏了珠花的袖子,结果,那枚五彩雕刻的蝴蝶珠花就这样冠冕堂皇的掉落在两人面前。
看到那枚珠花,桃夭便心下了然了,方才未央掀开慕容逸的锦被时,她便看到了那枚珠花,只是当时碍于姑娘颜面,就没有直接道明。
“姑娘放心,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桃夭轻笑道,而后将事态的原尾娓娓道来:“昨晚姑娘跟梨公公喝醉后,桃夭出去让管家差人将公公送回皇宫,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姑娘烂醉如泥的躺在了王爷的床上,许是姑娘当时以为是在自己的闺阁里,便失了分寸,不过幸好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来,便是她被送回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样子。
敢情当时是她爬上了慕容逸的床,又被桃夭强行拖了回来。
未央接过桃夭帮她捡起的珠花,脸上一阵尴尬一阵羞恼,最后勉强挤出丝笑:“昨晚幸好有你在。”
桃夭冲她伶俐一笑:“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更何况,桃夭身为姑娘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在姑娘眼里,王爷固然有千般好,万般好,可姑娘心里却早已有个沈公子。”
“额……”未央哑然。
☆、第八十二章:雪中赏景
推着慕容逸走在王府花园里,未央一直在想着昨晚醉酒以后的事情,如果不是桃夭提起,她甚至觉得那段模糊的画面只是她脑海里的一段幻觉,却又在那枝夺目的珠花下,变得异常真实而清晰。
昨晚,他们离开后,她醉意熏熏的爬上他的床,竟然看到一幕她无法相信的画面:那是慕容逸妖冶的笑意。
那道笑,轻的不易察觉,却又分明无法掩去。
走出厢房以后,未央便遣退了桃夭,独自推着慕容逸所坐的轮椅在王府漫无目的走着。
皇上给慕容逸赐的这座府邸很大,有山有水有凉亭有花园,还有数之不尽的厢房,虽然她在这座府邸住了三个月,却依然有很多地方没有走过。此时,她推着慕容逸正走在湖岸边。湖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上面流淌着一些已经溶化的雪水,在阳光的照射上,波光粼粼。湖边的岩石、草丛上也积了厚厚的雪。
走到湖中心的凉亭上,沉浸在一大片水光潋滟中,上午的阳光有些强烈,刺的眼睛生痛。而未央就这样将慕容逸生生暴露在一大片的阳光下,她自己则站在亭子的阴影处佯装赏景,实际上却在暗地里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哪怕,有一丝的颤动,只要有一丝丝,也可证明她的猜测。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如玉的脸上,她望着他寂静的表情,眼中逐渐起了些模糊之意,不禁长叹一声,心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忽地,一道风吹过,冷冽的空气迎面而来,伴随着,是梅花浓郁的香气从四周淡淡散开,未央勾唇浅笑,俯身在慕容逸额前落下轻轻一吻,转身便向外跑去。
她身后的少年在听到长廊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慢慢睁开眼睑,耀眼的阳光下,有些不适的眯起狭长的单凤眼静静地看着眼前微澜的湖水。
蓦地,低头一笑,那笑容极轻极淡,有一分凄凉,有一分释然,更多的,是藏于眼底挥之不去的甜美。只是少年不知,他这一笑,令日光也淡了几分光华,令身旁潋滟景致也暗了几分神色。
一阵凉风拂面而过,带起慕容逸翩然长发微微舞向空中,他一身泣血长袍逆着光静静地站在亭子一方,而他对面,出现一个青衫而立的蒙面少年。那少年手中的软剑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方才就这样破空刺向慕容逸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