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晶——他用力压了下那只小木盒。此情此恩,他必百倍奉还。
至于学费,了不起这一种去书院,他就写字、卖画,他想,总有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他迈步离开乱葬岗,怀着一腔家破人亡的仇恨,和对沈晶晶最深刻的思念,往寒山书院方向行去。
徐青走后,严氏便一脸忧愁地看着沈晶晶。她一手带大的小姐,怎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呢?只是这回她真的做错了,让自己陷入一个最危险的境地。
“小姐,你把我们辛苦攒下来的保命钱给了那徐青,万一老爷、夫人又出什么么娥子,我们怎么办?”
“奶娘,这是沈家欠他的,我爹娘不可能还他,只能由我来还了,否则我良心如何过意得去?”
“只是因为愧疚吗?小姐,我抚养你长大,你的性子我就算摸不清十分,也能理解个五分,你……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徐青了?”
沈晶晶沉默良久,低喟口气。“奶娘,你经历过的人事物也不少了,你说你见过多少气质纯净如徐公子之人?”
严氏想了一会儿,摇头。“他的眼神的确干净,哪怕他知道沈家的迫害,可面对你的救命恩情,他也没逃避,敢直视小姐,敢说他会回来报仇,而且……看得出来他很感激小姐你。”
“是啊,他恩怨分明,就像最清透的水一样,纯粹得令人……目眩神迷。”而她,便是沉醉于他那澄澈、没有半点杂质的眸光中,无法自拔。
“可小姐……你们终究是仇人,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万一……你岂不吃了大亏?”
“奶娘,我给他的一切,是我自愿的,并不求他一定要回报于我,或者说……我才是那个要感激的人,因为他让我知道,这世间并不全然只有利益、阴谋、狠毒……”
她的爹娘在她心上留下最大的伤害,但徐青却抚慰了她。“奶娘,他是我生命中少有的光明,我好难得才看到、才捉,我无法放手。”
严氏长叹口气。只能说,这真是一段冤孽啊!
“既然小姐都有了决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小姐,咱们的保命钱去了三分之一,若遇意外,该如何是好?”
沈晶晶想了很久才道:“奶娘,我一直不明白,以徐家人的个性,都不是会与人结仇者,为什么一夕之间落得家破人亡?”
“那肯定是有人,而且是非常厉害之人暗中对付他们。”
“什么样的人有如此势力,能将徐家连根拔起?须知在江州,徐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势力也不小啊!”
“小姐的意思是……此事可能有官府中人插手?”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而且幕后主使者的权势、地位必不同凡响。”
“那徐青要报仇,岂不没有希望了。”
沈晶晶摇头。“我不知道他日后取得何等成就,不过我相信他。他有能力、有毅力,将来不可限量,只是我也很疑惑,那幕后主使之人要灭亡徐家的原因何在?”
严氏也跟着想,但这问题实在太难猜,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不管徐家的仇人出于什么理由做下如此恶事,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是无法查清、对抗,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方可保存自身。”
“奶娘说的有理,最近我们就尽量减少外出,待此事的风声淡了之后,再谋后路。”
“嗯。”严氏点头,与沈晶晶一起趁着天未大亮,往沈府的方向赶回。
方回到绣阁,严氏便帮着沈晶晶换下夜行衣,服侍她入睡。
沈晶晶走到床边,突然想起一件事。“奶娘,你说那游大夫的嘴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那家伙……”严氏翻个白眼。“他成天喝得醉醺醺的,哪怕要他发誓不得泄漏徐青行踪,一旦他喝醉酒,还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吗?不过也幸好他醉习惯了,大家都知道他三杯黄汤下肚,能把死人说活,久了,也没人相信他的醉言醉语,倒不须担心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此我就放心了。”沈晶晶低喟口气,躺到床上,才闭上眼,又突然坐起身。“奶娘,你说徐公子会去哪家书院求学?”
严氏忍不住失笑。“我的好小姐,你还真是满脑子徐青啊!这连睡觉都不安生了。”
沈晶晶娇颜感染上两朵红云,却似晚霞夕照,说不出地动人心魄。
“奶娘……”她娇嗔一声。“人家……人家心里有愧,难免多关照他一些嘛!”
“是有愧还是有情啊!”
沈晶晶的脸更红了,想起徐青叫她等他三年,心头是说不出的甜蜜。
“我们本是未婚夫妻,即便有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她壮起胆子说。
严氏愣了一下,没料到沈晶晶承认得如此干脆,由此可见,她对徐青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到懒得否认了。
“小姐……”她苦笑。“但愿徐青能领会小姐一番好意,莫被仇恨迷惑了心智,能一心一意对小姐好,方不枉小姐一片真情。”
“放心吧奶娘,我相信他是个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他既给了我承诺,便一定会做到,他不会让我失望的。”这话她不只说给严氏听,也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