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托利站在昏暗的门边,身后跟着一群巫师,阳光泼洒在他的身后,但他的神色却晦暗不明。
唐诘只看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环视一周,他抬起手,无形的橙色火焰在空中凝聚成型,又融入他的掌心里。
“活捉。”
冰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在命令下达的瞬间,脚下立刻陷入了一片蓝色凝胶状的泥泞之中。
动不了。
他咬了下牙,刚握住长矛想要向下刺穿,却只觉精神一片恍惚,仿佛猛然受到了一记方向不明的鞭挞。
白色。
没有任何杂质的白色。
唐诘险些以为自己误闯进了陌生的地域,但下一秒便反应过来,位置并没有移动,是自己的感知遭到了屏蔽。
阿纳托利?还是别人?
与当初在塔里的时候不同,自己现在还在奥利维亚的身边,如果贸然挥刀的话,反倒可能伤害到对方。
最好的选择是离开这里,重新挑选战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逐渐感到凝胶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覆盖般,蠕动着向上攀爬,哪怕用银矛搅碎,但却以更快的速度向上裹挟。
手臂、指尖、脖颈,嘴唇。
就连双眼也是。
好似要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内吞吃入腹。
急迫的危机感立刻攥获了他的心神,体内的魔力完全爆发开。
身体分解,宛如化作无数细小的泡沫,视野黑暗一片,意识蒙昧,在极短的瞬间里,又在自身魔力的吸引力下重新聚合,大脑像是遭受了强烈的挤压,痛苦得令他不住地干呕。
唐诘撑着长矛跪伏在地上,释放出的魔力像是扭曲的蛇一样混乱无序。
他指节颤抖不已,目光混沌地扫过前方,却像是万花筒般,完全分不清敌人的真实位置在哪里。
“奥利维亚……”
不能伤害到她。
这一刻,支撑他的已经不是理智,而是某种称得上是执念的东西。
他太过弱小,又太过自大。
想要活下去。
想要回到最初生活的地方。
想要见到家人和朋友,不能把自己身边的危险带给他们。
他能活着回去吗?
还是说,会死在这里?就像他们所说——魔力核心会融进异世界人的身体,从此一切痕迹都会消失?
唯独只有这一点,他无法接受。
唐诘不愿意死在异乡,不愿意自己奋力修炼,尸骨却成了别人的口粮。
那一天后,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他们只知道为银龙身上的隐患消失而欢欣鼓舞。
但他真正的家人却永远失去了他的音讯。
哪怕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要活下去,只要活着,那么,自己就还有可能找到返回的道路。
“进不去。”蓝色凝胶皮肤的巫师重新回到队伍中,站在阿纳托利身边,慢慢凝聚成人形,“单位太小、速度太快、没有规律,恐怕只有奥利维亚大人的鳞甲能够对抗这种无差别攻击。”
阿纳托利将目光投诸在面前的人身上,缓缓皱起了眉。
“现在看来,”蓝肤巫师笑呵呵地说,“只有您的精神攻击能够明确地伤害到他。”
“他的精神和身体不能完全匹配。”阿纳托利目光沉郁地看向前方,“我怀疑,他和赫德见过面了。”
巫师吃惊:“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阿纳托利慢吞吞地回答,“只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