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七月,京城惊现妖狐,其时酷暑难耐,百姓大多露天而宿,见到形如狸猫大小的怪物踏黑气而行,数日惊扰遍城,整座京城人心惶惶。
东厂和锦衣卫派出无数人马调查捉拿,皆无功而返。李寻欢集府中江湖豪侠们斩杀怪物,还京城以安宁。
八月秋风渐起之时,蒙古鞑靼部率军七万人入侵边关,东西连营五十余里,声势浩大,逼近大同府。
大同许总兵,刘左参将、游击董将军边率兵御敌边向京城告急,李寻欢再次奉命出征。
李寻欢得江湖众豪侠相助,在江家屯大破蒙古骑兵,夺回被抢的牲畜不计其数。
然而因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朝中军马不及对方优良,终究无力追赶。
此时朝中已有谣言四起,称李寻欢身在官府,结交的多是江湖草莽,征战的军功也有一大部分给了那些草莽英雄和百姓。为此李寻欢特地发了公告,声称在位期间不再过问江湖事,专心政务,同时请愿卸任军政大权,从兵部调到户部,接管了空缺的户部右侍郎一职。
到了第二年正月,因锦衣卫和东厂在鬼面童子、妖道李子龙、妖狐案中的无为表现,皇帝借机力排众议,成立了西厂。
西厂成立之初皇帝本打算交由李寻欢掌管,对庙堂争斗已有几分倦意的李寻欢拒绝了掌管西厂,并且交回令牌,以后不但不插手西厂,连东厂和锦衣卫的调度权限也一并交回。
汪直顺理成章的接管了西厂,成为西厂督主。
汪直初掌大权,力图表现,拼命发展势力,清理李子龙余党,势力之大,一度盖过东厂和锦衣卫。然而汪直贪功冒进,不过五个月便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大臣们上本弹劾,西厂被迫解散。
汪直瞬间跌落谷底,从万人仰视的西厂提督变回御前小太监。
汪直低谷时,却是李寻欢最悠闲的日子,户部那些事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千头万绪的复杂事,自幼受盖管家教导的李寻欢却有一套远超当前时代的统计学,别人需要几天才能理清的账目数据,他只需半日便能理清爽明了。
汪直望着坐在暖阳下与林诗音落子对弈的李寻欢不免有些好奇:“想不到李探花如今过上这种悠闲日子了。”
李寻欢展颜一笑道:“不然呢?”
汪直缓缓道:“你可以是坐镇中军帐,运筹帷幄的统帅,也可以是跃马横枪,纵横无敌的将军,那些本是你最擅长之事,何忍饮酒赏花,读书下棋悠闲度日!”
李寻欢笑了笑:“汪公公豪情壮志,还不是被打回原形?你一心力图有所作为,却不知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更是撬动了天下读书人的根基,他们岂能让你安稳?”
汪直愣了半天才虚心求教道:“还望李探花指点。”
李寻欢捻着棋道:“你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拿你没辙时就只好给你泼脏水,做事的终究斗不过动笔的。笔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汪直深吸了一口气道:“难道无法可解吗?”
李寻欢道:“那位横扫六国,建立统一大业的秦始皇尚且被黑得体无完肤,暴君之名背了快二千年了,何况是你!”
汪直摇头道:“我读的书没你多,懂的道理也没你多,我只知道忠君和爱百姓。”
“汪公公可知道很多时候爱百姓便会得罪满朝权贵?”李寻欢自嘲地笑了笑。
汪直沉默着良久,才缓缓道:“李探花世代功名,爱惜羽毛不愿与满朝文武为敌,我不过是名小太监而已,无所谓畏惧,亦无所顾忌。”
李寻欢落子一笑道:“如此便好,你无需多虑,皇上建立西厂之心由来已久,此时只是朝堂文武群情汹涌而已,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便会恢复西厂。”
汪直沉默着良久,才缓缓道:“谢李探花指点,若有重掌西厂之日,那些你不愿做的事就由我去做;你不愿得罪的人由我去得罪;你不愿打的仗由我去打。。。。。。天下积弊已久,要想革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寻欢摇头叹道:“这个天下看似是皇上的天下,其实是读书人的天下,那些只会摆弄笔墨的文人才是天下的主宰,无论你做的对与错,只要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你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果不出李寻欢所料,一月之后皇帝便恢复了西厂,汪直也官复原职,成为了西厂提督。
此后几年汪直也不负所言,代替李寻欢屡征边关,保境安民。
李寻欢也暗中予以助力,号召江湖草莽,寻常百姓鼎力相助,军中一改颓废之风,屡次击退强敌,扬了国威。
然李寻欢身在官府,暗中与江湖草莽往来终究瞒不住朝堂耳目,四年后监察御史胡云翼带头上奏疏弹劾户部侍郎李寻欢,言其身在官府,心在草莽,结交江湖匪类,扰乱朝廷军政。
李寻欢心灰意冷之余递上了辞官文书,携林诗音回到了保定李园。
李寻欢回到李园后不久盖管家辞别李园西去,说是接到遥远西方墨家子弟的来信,在遥远的西方,墨家的学术知识被当成了瑰宝加以研究发扬。
望着盖管家远处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涌上了李寻欢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