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晓冬的房子后种着几株有些年份的相思树,树冠丰厚,羽状的树叶参差交错,绿荫浓厚,禤晓冬修葺了房顶后,便在屋顶上靠着树干,拿了杯子边喝水边想着还有什么地方该收拾收拾,却见前院菜地前的柴门有个中年婶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目力甚好,一眼就认出正是他那许久没来往的表姑高翠兰——一表三千里,这高翠兰是禤爷爷那一辈的堂妹的后代,具体也算不清楚什么辈分,也就含糊着叫着表姑。
高翠兰其实也和他家从前没什么来往,禤爷爷本身就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一个人住在山上开荒,不爱和人来往,儿子进城打工一去不回,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个不好亲近的穷酸孤老,这高翠兰只能说算是个姻亲,沾亲带故,他回乡后去镇上办户口手续时见过几次罢了。
高翠兰进了门,无视嗷嗷叫的小黑狗,在菜地里先转了一圈,伸手掐掐黄瓜,摸摸南瓜苗,非常满意走进院子里喊着:“晓冬啊?晓冬?”
禤晓冬在树干上应了声:“在,表姑有事?”
高翠兰抬眼看到他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倒是吓了一跳:“哎呀,吓我一跳,一大早在屋顶干嘛呢?”
禤晓冬道:“我捡瓦呢,台风过了,怕漏雨。”
高翠兰看他从梯子上利索下来,笑得和蔼:“有空也帮我家捡一捡啊。我昨天听阿贵那小子说了你种了好大个菜园子,果然是退伍兵啊,一把子力气,这一看果然侍弄得好。你也知道,你姑父开了个小饭馆,拿货都是在菜市上收的菜,又贵又不好,我看你这菜长得这么多,阿贵说你一个人吃不完,都拿去送夏婆婆了,就算送也吃不完啊,我刚才看那韭菜都老了!那南瓜苗也长出来老长,太可惜了!”
“放着白白都老了,喂猪都不吃了,你看这萝卜花,都要长种子了!我和你姑父说了,反正他也要去收菜,与其把钱给外面那些贩菜佬,不如给自家人呢,你这菜地的菜,不如都专供我们家饭馆,你姑父一个月给你一千块!也不用你辛苦,我叫阿贵每天早晨过来收了三轮车开到镇上去,一点儿不费你心,一个月白白多了一千块,如何?”
禤晓冬道:“哦多谢表姑,不过还是算了,这菜我留着有用,你还是先找别家看看。”
高翠兰一听急了:“有什么用?我看你也没养猪,白放着也是一毛钱没有,现在你白白一个月多了一千,有什么不好?”
禤晓冬道:“我有个朋友要过来住一段时间,我要都留着给他尝尝。”
高翠兰道:“一个朋友能吃多少?这样嘛,你要留哪块,我们就给你留着,我让阿贵不摘还就好啦?”
禤晓冬道:“我那朋友挑剔,算了,你找别家吧。”
他转头收拾了梯子就往屋里去,高翠兰连忙上前道:“这样吧!都是亲戚,我让你姑丈给你一千五!怎么样?我们请的厨师一个月都才三千呢!不少了!我昨儿听镇上人说看到你叉了两条好大的山洞鱼,不然你有空也帮你姑丈带几条呗!另外给你算钱,客人也爱吃这泉水山洞鱼,说汤好呢。”
盛无隅似乎不太爱吃鱼,还是真的是因为吃药的原因?很多药确实吃了伤胃,又或者是鱼和羊在一起不合他口味,禤晓冬微微出神,拒绝道:“没空,那个太费功夫了,水又深又冷,不去了。我山上还有些树苗要种,表姑你还有别的事吗?要吃菜就摘点回家吧,我要上山去了。”
高翠兰看禤晓冬拎了锄头推开门就要出门,张了张嘴,结果禤晓冬路过她身边,身形高大,肩背挺拔,神情硬朗冷漠,气场逼人,她一时竟然心里微微发怵,没能继续劝说下去,就这么迟疑一会儿的功夫,禤晓冬已大步推门走了出去,扛着锄头往山上走远了。
高翠兰讪讪站在菜地里,咬牙心道这人和从前老头一样,脾气也一样古怪,有钱不赚,白白一个月一千五呢!留给朋友吃?什么金贵朋友,吃个菜要留这么大一菜地?可真是轴!现放着钱呢!捡都不捡!
她虽然不甘心,但禤晓冬明显不想和她交流,镇上饭馆也还等着她回去帮忙呢,也只能跺了跺脚,顺手拔了几颗莲花白包菜,提着回家。
禤晓冬挖了几个树坑,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禤先生您好,我是盛无隅先生的秘书施寄青,盛先生让我下午过您那边去,安排住宿装修和搬家事宜,我下午会带几个设计师一起过去,请问您方便吗?”自称秘书的女子声音清甜柔软,但几句话说得却干练简洁。
禤晓冬道:“好,我有空,到了打我电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