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林若飞躺在床上,面色青白。路小竹正在一侧抹着眼泪,林亦瑜和林亦琪坐在一旁。
林亦琪小声安慰着路小竹,心里也有些不安:“难怪我这些天经常看见爸爸按着头,他一直不舒服吧。”
路小竹脸色苍白,六神无主:“他一直长吁短叹,被你大哥要改姓气的……现在怎么办?”
林亦瑜一直沉默着,直到林亦瑾敲了敲门,推门进来,林亦瑜才站了起来上前,林亦瑾问:“什么情况。”
林亦瑜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就没吃多少,后来一直一个人在书房,妈妈进去看到他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叫了救护车过来,做了个脑部CT,片子出来说情况不太好,可能还要做进一步的活检。”
林亦瑾皱了皱眉:“转院吧,我联系,找专家来会诊。”这里毕竟是救护车就近送过来的医院,很多检测设备不一定到位。
“不用联系了……”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来,林若飞醒了。
林亦瑾转头,路小竹已扑到了林若飞怀里嘤嘤哭了起来,两眼红肿。
林若飞看着林亦瑾:“在国外就已经检查过了,是恶性的,一直在保守治疗着,回国这些日子也有定期去静海医院看着,本来不想和你们说,怕你们担心——我也老了,只不过是放心不下林氏,放心不下你们……”
路小竹已经惊呆了,林亦琪眼圈一红,泪珠滚落下来:“爸爸!您怎么不早说?”
他平时看着都是精神奕奕,如今躺在病床上,却老态毕露。
林亦瑾沉默着,面容仿佛冰冷的雕像,林若飞道:“原本打算……过完年,安排好公司的事,就做开颅手术,毕竟是有风险的,所以手术之前,会安排好公司的事,还有安排遗嘱……”他看了看哭得要断气的路小竹,低声道:“你们放心,会照顾好你们的。”
他又看了眼林亦瑾:“之前我和你外公也说过这事了,希望你这段时间,还是留在家里。”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反正,我也碍不着你的事多久了。”
林亦瑾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好。”
林若飞只输液后做了些简单治疗,一家子回了家,林亦瑾住回自己房间,很快外公电话也打了过来:“听说你父亲进了医院?我让你舅舅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林亦瑾道:“检查了回来了,说是年后再去住院动手术,现在都是保守治疗,他自己已经早就知道了。”
夏老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前阵子他给我打电话说了,但是当时没让我和你说,所以我当时不赞成你改姓。亦瑾,你父亲对你期望很大,他和我说了,公司还是想让你继承,但是也希望你能照顾弟弟妹妹。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受了伤害,但是亦瑾,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们在你眼里,固然观念保守,但为你好的心是一致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急着整理公司的股份,原本想着找时间和你好好说一说。你该承担起你的责任,把林氏挑起来了——再说回来,有什么事,都等你爸动完手术再说吧。”
林亦瑾低声道:“我对林氏没兴趣。”
夏老先生道:“那是你爸和你妈创下的公司,你打算拱手让人也可以。但是林亦瑾,不管是你爸也好,还是我也好,都是会老会死的。你舅舅有自己的家庭,林亦瑜更不必说,和你有什么兄弟情分,你确定你能一辈子护着你那个继兄弟?”
“你什么都不要,很清高,他会感动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确定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吗?你们的生活确定永远无忧无虑,遇不到任何事了吗?龟缩在农场里,就真的能避开世间一切麻烦事?”
“你拿什么护着他?没有我,没有你父亲,你那个清贫的教职,能一辈子让你和那个继兄弟衣食无忧吗?世事无常,你当初少年时看不到这些,我和你爸爸做了恶人,现在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少年时的梦里了吗?还是说躲在象牙塔里,拒绝走到社会,恨着我和你父亲,做一个永远天真无暇的人?”
林亦瑾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外公。”
夏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你母亲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是我最疼爱的外孙,最后说一句话给你听,继承林氏,和拥有那个人并不矛盾。”
林亦瑾久久不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外公,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变成那样的人以后,他就不会再爱我了。”
夏老先生沉默了,过了很久才道:“你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林若飞……我是反对的,因为我觉得林若飞,本质上和我是一类人,但是你母亲喜欢他,偏偏又年岁不永,爱是什么东西,我是不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