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阿莫斯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摇了摇头,右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继续说。
“不,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被他送去美国。”
烛台上的蜡烛被风吹了一下,摇晃着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一样。泽费罗斯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把后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位老师。
“可您是您,我是我。我永远都不可能像您一样。”
阿莫斯翘起一边的眉毛叹了口气,他绕到第二排在泽费罗斯身边坐下。
“所以我才告诉过你,历史没有如果,而且我也并不觉得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什么问题。”泽费罗斯胸前的十字架项链依旧和那时候一样闪亮,看来即使他的主人不愿意承认它,却也很珍惜它。
“你怎么了?突然把我叫到这种地方,又神秘兮兮地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阿莫斯最大的优点在于有耐心,他也一直都是一个耐心的老师,他这个学生的天赋不错,但是却总是不愿意配合,这对他的耐心也是一种很大的挑战。泽费罗斯可不像岳冉那么听话,他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教给岳冉的是保全之术,而教给泽费罗斯的是掠夺之方。保护自己和掠夺他人生命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他还没有无耻到把它们混为一谈的地步。
“我要入会。”
泽费罗斯看着他的老师,面容平静地对他宣布了这个决定,恍惚间阿莫斯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卡佩逼了他多少年都没能听到泽费罗斯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真是太可惜了。
哦,他的学生当年是能直接一把火烧光整个精神病院还在人家大门口跳华尔兹的优秀毕业生啊。火苗噼里啪啦的崩裂声和人们哭天喊地的惨叫声,那是杀人夜的交响乐。
阿莫斯对泽费罗斯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他早应该这样做了,去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很好。”
这就是阿莫斯的回答,他已心满意足,无需再问了。在他看来,泽费罗斯早应该面对这个问题了,因为他根本没得选,他早就已经无处可去了,只有这个家会收留他。而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族也只能有一个主人,傅吟客还在的时候,他的另一个学生温格就已经在针对泽费罗斯了,他在不断地挑战他的底线,看他究竟可以退让到哪种地步。
泽费罗斯的右手还握着十字架。从周存到文钧,再到clair……这么多年来,像江归和关非这种被牵连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关铭那天骂他的话是对的,他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罢了。
他看着玛利亚半垂的眼眸,她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为什么还会让这一切发生呢?
“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做?”泽费罗斯问。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按照现在的规定,我和百里只是裁判而已。如果卡佩先生有什么新的改动,一切皆有可能。”阿莫斯和他并排靠在椅子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神情悲悯的玛利亚圣母,创作这座雕塑的人真是虔诚。
泽费罗斯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正也正合他的心意,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没有人理他更好。
“说起来也有意思,卡佩以前说他请人算过一卦,那个老先生说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劫,即使逃开了这劫难也还是会跟着他,直到他死。也不知道拿中国的方法算一个外国人的八字准不准,哈哈哈……”
“您拐着弯骂我我就听不出来了吗。”
谁都知道卡佩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收养了泽费罗斯,阿莫斯的话指向性未免太强了。更何况卡佩本身也不是一个相信天命神嘱的人,哪里会去干这种无聊的事。
“你不相信?”阿莫斯靠近了些,“明年一月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看我说的是不是。”
泽费罗斯推开他,阿莫斯顺势站起来拍了拍衣摆。
“我明天还有任务,卡佩叫我送马夏尔和布兰基塔回家,你有一段时间要见不到我了呢。”
他把话说完后看向西门边上紧闭的窗户,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呢,他衣服还是湿的,再这样站下去会生病吧。”
泽费罗斯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沈铎醒来后会到这里找他,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就是会下意识认为那个人还会一如既往地跟过来。
“似乎我们还混的不错。”泽费罗斯也提醒了一下阿莫斯。
阿莫斯没有否认,他背对着泽费罗斯,看着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沈铎,他微微一笑。
“我的学生,你该知道,被爱也是一种荣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