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叫这天底下头一号绝不吃亏的人帮我。
我几乎是被他抓着胳膊虏劫到望月楼的。
被“掳”来的一路上,天刚微微擦亮,偶有一声鸡鸣犬吠的,我虽被齐渊拽着,却也不敢出大声。
跟着他,在寂静的街上飞速到望月楼跟前时,向来通宵达旦的望月楼,此刻竟还没开门。
我呆愣在一旁,看着齐渊有节奏的敲了敲门,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瞬间一愣,瞪大了眼睛道:“东家!你怎么还没回南……”
东家?
“快别说了,叫我们先进去。”齐渊打断了他的话,明显有些微微的愠怒。
那掌柜这才注意到我,连忙将我们两个人领进来,关门的时候,还往外左右看了看,这才放心。
我都还没从刚刚的飞奔中休息过来,齐渊却又拉着我一路去到五楼的那个暗格。
他一进去,便站在窗边向外望着。刚才的一阵小跑我都还没恢复过来,此刻直接微弯了腰喘气。
喘了许久,才稍稍好了些,我这才注意到他始终看着窗外。这个暗格的窗口是向西面开的,在清晨里,整个面都较为阴暗,却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我直起身来,往窗边走了两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皇城,却是瞬间呆住了。
从此处看,清晨的皇宫,景致甚是磅礴,鎏金的瓦片微闪着光,高大的红墙在暗处竟些像血色。
然而此刻,皇城门口正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不停攒动着向门口聚集,泛黄微亮的晨曦中,兵器时不时闪出点点冷光。他们一声不响,仿佛隐在暗处的猎豹,只等着敌人乏了,便瞬间飞扑上去,给敌人一顿致命的撕咬。
从这个窗子的位置,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甚至能辨认出哪些人是负责指挥作战的。
“就要卯时了。”齐渊突然开口,而我正在一阵错愕之中。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在等什么——他们在等卯时宫内的换值。届时值夜的一拨人先回到缉事厂,将一身的甲胄脱下,下一批晨值的人则是刚从缉事厂中醒过来,见这些人回来,便出队顶替上。
此刻他们一拨人正处于疲乏的巅峰,另一拨人刚刚出发,乃是绝佳的时机。
我蹙了眉,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心里其实很确定了,可仍是忍不住开口确认,“你说的我公父带了太子的精兵,指的就是这些人?”
“只要卯时的声音响过,他们便开始了。”
这句算是已经确认了吧,我此刻才认真地看向齐渊,他的眸中此刻竟极其罕见地带着一丝狠戾,声音低沉,仿佛隐忍着许多怒意一般。
我心中忐忑的厉害,无暇理会他,只同他一起,静静的看着皇城的方向。
突然,六个翩翩少女,梳着整齐的头发,衣服样式也一模一样。她们手中皆持着乐器,排成一列,敲打着出现在广场上。
我在宫里住过几日,这是宫里报时的宫女,此刻我耳边仿佛能听见她们口中的低声吟唱:“千星寥落,天微明,正是起始,卯时到……”
“当”厚重的钟声,随着那一队女子在广场中飘然而过应时响起。广场中巡值的侍卫听了声音,齐整的往城楼后头跑去。
正是此时,城门大开,黑色的人影,在晨光中逐渐显露出一身戎装,正如猎豹尖利的獠牙,突然在猎物跟前露出。
看着那一群戎装杀进皇城的人,我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澎湃夹杂着恐慌。在我看来,此战已经有了一个极好的开端了。
齐渊仿佛瞧出了我的心思,开口讥讽:“乐什么?”
我突然一愣,他这么一说,我竟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
“你真当宫里头那两位是傻的吗?”他也不看我,只定睛瞧着皇城里头,“城防松动的如此刻意,等的就是他们!”
只两句话的时间,原本城门外的人皆已经入了皇城,不愧是精兵。断后几个甚至将厚重的城门关上了。这做法当真是残忍,竟是给彼此都断了后路。
为首的人正指挥着排列的方方正正的队伍,我猜着那人便是我的公父李将军了。
那些人正要行动,却是风云突变,我的心跳仿佛突然漏了一拍。
广场里的城楼上,瞬间站起了数不清的弓箭兵,箭尖儿上的银钩在晨光中闪着,瞬间万箭齐发,箭雨向着广场中的精兵纷纷落下,却并无全杀之意,只是将人逼近城墙边上。
两队精兵打算从侧翼突围,从城楼两侧的小道进去,却是早已有盾兵严密的守在两侧,层层叠叠,中间夹杂着枪兵,尖锐的枪头从盾之间伸出。
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城门外头此刻也已经被皇上的兵包围了。
此战,已经有了结局了。
我身上的冷汗忍不住的冒,只盼着能有一场谈判,免我公父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