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父亲计划着今日便走,车马家当皆是收拾齐全了,却是没料想到那几位大人在府上逗留的时间长了些,又因着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不停,便只好安排明日。
入了夜,外头的雨还不停地下着,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屋里头很是闷热,便干脆起了身。
从屏风上拿了外裳披上,一脚踏在廊里,微风里确是夹杂着几分凉意,甚是舒爽。小雨淅淅沥沥的,顺着风斜斜的打在廊里青灰色的石板上,我将腿往回退了退,免得湿了鞋袜。
抬头望着天上,我轻舒了一口气,胸中的烦闷仿佛也随着清爽的风去了许多。
哪知道刚舒心了些,却猛的发现齐渊正撑着伞,立在院中,不知立了多久。
他一身深色的衣裳,撑着一把乌木伞,几乎于夜色融为一体,只露的出一张脸,在其中衬得格外的白,着实将我骇了一跳。
我忍不住伸手在心口抚了抚,微蹙了眉,转身便往屋里头去。
却是猛地身后便有一阵凉气袭来,夹杂着风雨,凶猛地将我包围住。他绸缎的衣裳,在风雨中格外地凉,穿透了我的衣裳传了过来,引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生气了?”他在我耳边低声问道,连呼出的气里也带着一丝丝凉意,大约是在雨中站了许久罢。
我冷的登时便倒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激灵。他这才察觉到我的冷意,连忙将我松开了,环着进了屋中。
我一回到屋中,便直接将外衫脱了搭在屏风上头,溜进了锦被中,将身子扭向内侧,瞧着帐子上的花纹,并不理会他。他进来之后,便径自坐在椅子上,既不点灯,也不添茶,就只那般坐在椅子上头。
屋内一时静极了,甚至他轻轻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我有几分困倦,几乎都要睡着了,却是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阿容,你莫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好。”我竟是下意识回答道。
这答案怎么听着都像是扭捏的小孩子之间,过的无聊家家酒一般。其实他出现我院中时,我便已经奇异的不生气了。却是不知为何,就是想要佯装同他怄上一怄。
他又轻叹了一声,绕过屏风,凑到我床跟前,俯身下来,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阿容想如何呀?不若我将南坞的产业交到你手中?你想如何便如何?”
我大出一口气,猛地回过身,忍住笑意,眼睛定定地瞧着他,“你倒是会计算,便是你今日没说这话,到了南坞,那商事不也照样由我说了算的?”
“瞧瞧、瞧瞧,你这嘴噘得都能拴住两头驴子了。”他边笑着说,边在我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手上的凉意已然退去,被这屋里闷的温热起来。
一瞧着他笑意满满的脸,满是不正经,我便忍不住蹙眉,开口道:“都隐瞒了这般久了,你为何今日向我透露?”
他却是伸手撩了我一缕头发,边把玩着,边低声道:“我怕你因着我不跟你去南坞生我的气,况且,我怕你在南坞等的久了,会寻着旁的汉子,弃我而去。向你坦诚,也算是给我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吧。”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思虑的,忍不住开口解释:“我从未想过这些,也不曾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生过你的气。”
他笑笑,轻轻在我额上一吻。
我一把将头发抢过,塞到耳后,低声问他道:“你为何叫牧明离也去南坞?他离了京,你便是少了一个帮手。”
他轻叹一声,却并未说话,只径自站起身来,松起了腰带,上头的玉坠子也不解,直接搭到屏风上,玉碰到木质的屏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继续脱着,随后宽了外裳,往屏风上一搭,便顺溜地进我的被子里头,进来之后,竟还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姑娘方才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在下,莫不是对在下有什么非分之想?若是有,便直说出来,在下不会介意的……”
我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一脚便蹬在他小腿上,他连忙弯了腰疼的护住了小腿。
“回答我的问题。”我低声道。
他揉了许久小腿,这才躺直了道:“我师妹曾背着我入京,同牧明离见面,彼时牧明离正被元炀逼迫,却是直接将我师妹抓了,那个牧明离倒是个有骨气的,我师妹被折磨到死,也不没将手中的暗卫交出去。”
我愣住了,这是……上一世的事情……
“那一批暗卫还在他手里,我同他讲了条件,有他跟着你们去南坞,我才能放心。”他说着,轻轻在我额上亲了亲。
我却想着另一件事情,微微蹙了眉,轻声试探的开口问他道:“我曾嫁过人……你可介意?”
“介意。”他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说出了这句话,可却一把将我抱了住,他身上那股甚是好闻的气味,瞬间变得清晰而具体。
可这个回答却叫我浑身一震,心中的慌乱登时便腾了起来,只有我自己心中清楚,我此刻的心绪有多复杂、多慌张。想要张口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也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