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的《红楼梦》播放到宝玉饮茶——千红一窟,万艳同悲。
杨钊撇了撇膝盖,“把手拿开,把脚给我擦干。”
易秋在监区值了两天的夜班,回家洗了一个澡,换了衣服煮了一锅饭。
阿豆两天没有出去溜达,一直咬着牵引绳蹲在门口等她。易秋边做饭,边开着免提和养母打电话。
她的养父母都在京里的大学工作,以前有一个女儿,长到十六岁的时候病死了,夫妻两悲痛欲绝走不出来,来南方散心,在玉窝住了一段时间,给玉窝的中学义务代课,就这样认识了易秋。
易秋那年十六岁,夫妻两觉得这是缘分,于是回京里以后,在江惠仪的帮助下办理了领养手续,那年,易秋高三,养父母在子弟校里给她安排好了学位,这在玉窝县城里,这就好比升了天。
福利院所有人都为她高兴,除了陈慕山,大家都不吝善意,希望这个英雄的遗孤从此可以离开玉窝,有更好的生活,
易秋记得,养父母来福利院接她的那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收东西。
陈慕山站在门口问她,“读书有那么重要吗?”
易秋收拾着书桌上的教科书,“读书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读好了书,才能上好大学,找好工作,挣钱。”
“我成绩差,没考上大学,所以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
易秋抱着书包回过头,“请你至少不要成为一个坏人。”
陈慕山看着她抱在怀里的书包,“难道不读书就会变坏?”
“也不是。”
易秋走到门口,“你也可以当个侠客,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别的人,这是我做不到的。”
她说完,垂下眼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慕山。”
她很少这样叫他,陈慕山甚至有些害怕,这样的称呼。
“你说。”
“我小的时候,对你很不好。”
“你没有对我不好……”
“你听我说完。”
她抬高声音打断他,“福利院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但我还是不满足,我为了让一个男孩子时时刻刻地跟着我保护我,听我的话,我天天叫他大狗狗,最后叫得他自己都信了。”
她说完这句话,陈慕山喉咙一动,吞咽了半口。
易秋看着陈慕山,眼底泛着一丝很淡的水光,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而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对陈慕山做这个动作,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然而陈慕山却立刻反应过来,他朝前面走了一步,弯腰低下头来,易秋的手就刚好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