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接到的命令是接祈铭一个,到地方一看有俩人,赶紧打电话请示领导。罗家楠嫌他说不明白,直接把电话要过来,向阎穆霆自报家门。阎穆霆表示,外请技术人员参与案件自己可以做主,但是外地警员如果需要介入案件,则需要上面的正式文件才行。总而言之一句话,你罗家楠跟着一起来,行,别打听案子,老老实实坐屋里喝茶。
罗家楠本来也没想着查案子,只要别让祈铭离开自己视线范围超过二十米的距离就行。但阎穆霆打官腔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感觉仿佛隔着千里地又碰上庄羽了。
负责接他们的司机姓滕,单名一个曦字,是阎穆霆的徒弟。容貌周正,一米八五的个头,体格结实,时年二十六岁,性格开朗外向,自嘲说被名字害惨了,上学考试时同学都写完道题了,他名字还没写完。
听罗家楠问及阎穆霆的个人背景信息,滕曦的语气很是敬仰:“我师父干了快二十年警察了,破过许多大案,奖状锦旗多的我们办公室都挂不下,而且他是技术侦察两面手,在我们这边,像他这样的全才屈指可数,能跟着他简直用完了我这辈子的运气。”
“诶,小滕,不能说这种话啊,以后遇到的危险还多呢,运气是使不完的。”
罗家楠当即纠正他的说法。运气这玩意可不敢说用完了,尤其是对经常跑外勤的刑侦干警而言,生死一瞬之际往往靠的就是运气。另说像阎穆霆这样从法医干到刑侦部门主管的,别说在这边屈指可数,在哪都少。
所以这个人首先是有技术,其次是善于钻营,且必定有胆有识。
“啊,对对对,用不完,用不完。”滕曦在后视镜里冲后座上的罗家楠笑笑,“罗队,你们是来开会还是旅游?”
“纯旅游,我好几年没歇过假了,这不刚结一案子,陪我们祈老师出来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看着滕曦年轻充满朝气的笑容,罗家楠恍惚回到当年刚认识祈铭的时候,也是和滕曦一样的岁数。虽然现在他也不老,可回首这七年的时光,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声时间过的真快。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刚结束卧底工作没多久,自由惯了,回归公安局这样纪律严明的地方,着实别扭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他恨不能天天被督察找谈话,多次因被投诉暴力执法而险些停职。每每都是陈飞去找上面说情,说他刚从贼窝子里回来,思维模式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行事难免冲动,该看在他立了大功的份上,多给他留适应的时间。当初发他去给祈铭做碎催也是陈飞有意为之,意在让他借着伺候顾问的机会磨磨性子,省得一天到晚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操行。
然而世事难料,这一磨,给他直接“咔嚓”磨折了。
感觉胳膊被祈铭轻轻撞了一下,罗家楠转过头,看向对方的手机屏幕——是有关阎穆霆的事迹介绍。上面说他二十岁临床专业毕业后加入刑侦技术队伍,工作之余不忘提升自己,在职期间继续攻读了硕士及博士学位,十六岁竞岗上任重案一把手,并在接下来的六年里,带领部门荣获多次嘉奖、集体二等功及个人二等功。
看完介绍,罗家楠不得不感慨一句是个牛人。他一向佩服办案之余还能有精力提升学历的人,光应付单位的各种职级、专业考试就够他受的了,睡眠时间常常被压缩到极致,办公桌文件栏里那本《刑法》经常被他拿来当枕头使。
文章最后配了张阎穆霆的照片,罗家楠看着有点像赵平生年轻时的感觉,不是长相,而是气质——英朗的眉宇间隐隐透着丝书卷气,眼神锐利笑容却是温和。从直观感受上来说,他觉着阎穆霆应该是林冬和杜海威的混合体,睿智、严谨、会做人,但,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绝不手软,毕竟能混到重案一把手位置上的不会是软柿子。
车开了一个小时,一路上滕曦的嘴就没停过,给罗家楠这号话唠都聊的没的可聊了,只能“嗯”“哈”“是么”的应付。祈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按规定当着罗家楠的面不能和滕曦聊案子,他干脆一言不发,在后座上刷论文。
车开进公安局停车场,下了车,滕曦小声问罗家楠:“罗队,祈老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我跟他说话也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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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楠皱眉笑笑:“没,他就这么一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要么不说话,说话就是吵架。”
滕曦脸上挂起一副恍然的样子:“我师父说祈老师是天才,看来天才的性格都挺古怪哈。”
“还好,混熟了也和正常人一样。”
说完罗家楠感觉有什么不对——正常人?我们祈老师不是正常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