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帝抬头瞥了他一眼,扔下了手中的笔,走下龙椅,大兴问罪之师:“谁让你去大理寺的?”
萧桐朗声道:“乐儿惨死牢狱,我去大理寺为她讨回公道!”
“啪!”
响亮的一巴掌伴随着萧桐的话音同时落下,他的头被打偏到一边去,半边脸立即红肿。
紧接着传来明阳帝震怒的声音:“混账!你上次进宫时,朕已将其中利害与你言明,叫你不要再插手此事,你呈来的证据朕也收下了,日后自会处置那个浑人!你还想怎么样?”
只听得“砰”的一声,萧桐双膝重重砸地:“乐儿名节受辱,死后还要遭人非议,李尚书纵横沙场,为国鞠躬尽瘁,却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儿臣恳请父皇将真相公之于众,为李家讨回公道。”
明阳帝大怒:“还敢说什么讨回公道,就算乐儿没有下毒,未婚先孕难道是假的么?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还带着清浅一起胡闹,是生怕萧国皇室的脸面丢不到南国去么?”
“难道皇室的脸面,比活生生的性命更重要么?”
“是!朕今天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为了江山稳固,为了两国邦交,就算乐儿不死在大牢里,也迟早会死在朕的刀下!如今她死了,虽然是个意外,但是却是个让朕满意的结果,绝对不会更改!”
“恕儿臣不能苟同父皇!”
明阳帝坚决地打断他:“执法,要惩恶扬善,公正廉明;但执政却好比一场博弈,要计算利害多少,斟酌短长所宜。没有放眼天下的眼光,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你就没有资格谈政治!本来朕以为这片万里江山已经后继有人了,如今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
萧桐慢慢地站起来:“我萧国臣民自古以来读圣贤之书,传廉正之德。儿臣以为,江山永固,既需要纵横捭阖的政治手腕,也需要吏政清明,赏罚有度。匡正之政,管理之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才是我心中的盛世。不论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儿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出我要的真相,创造我心中的太平盛世!”
明阳帝心中大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儿子说起心中远大的抱负,多么像年轻时候的他啊!只可惜生逢乱世,时不我与。
“来人啊!”明阳帝一声传唤,禁卫军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昭王萧桐以下犯上,冒犯天威,”明阳帝背过身去,负手而立:“除其冠冕,打入地牢!”
“是!”禁卫军齐声道。
萧桐突然朗声大笑,亲自脱下一身蟒袍,卸下头上疏冕:“愿父皇得偿所愿,我萧国四海升平。哈哈哈哈……”
明阳帝挥了挥手,禁卫军立刻把萧桐带走了,以至于他听不到明阳帝的一声长叹。
当昭王留宿皇宫商议政事的圣旨传来昭王府时,已经是深夜了。空中闷雷滚动,一派山雨欲来之势,一如当日孟清浅遇袭,李悦惨死的那个夜晚。
所谓商议政事,不过是借口罢了,萧桐此刻恐怕已经遭到了软禁。其实今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时,孟清浅就猜到了有此结果。他总是这样,把危险留给自己,竭力保护别人。
想到这,孟清浅阖上了眼睛,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如果说翠竹是萧国皇室的标志,那么牡丹则是整个都城洛阳的标志。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道尽了洛阳牡丹在萧国百姓心中的地位。
不仅百姓爱牡丹,皇宫里也有这么一个惜花人,明阳帝为了她特意建了一个牡丹园,栽种不同花期不同品种的牡丹花,原本是供她赏乐,不想这人太过心疼花儿,每天都要非要亲手打理这些花儿不可,反到像个寻常的花匠。但就算是花匠,她也是皇宫里最尊贵的花匠。这个人就是元熙公主——明阳帝最宠爱的女儿。
牡丹的花期在四五月,此时园子里的牡丹花儿大多打了苞,翠绿的花萼紧紧包裹着柔嫩的花瓣,多么像挚爱绿衫,含苞待放的乐儿啊。想到这,元熙的眼眶都红了。
这时,一个蓝衣宫女前来通报:“公主,昭王妃在门外求见。”。
元熙愣了愣,没想到这位主子果然来找她了,于是停了浇花的手,道:“就说本宫正在打理花儿,走不开身。你先请王妃去殿中休息一会吧。”
“奴婢早就跟她说了,只是王妃说情况紧急,要立刻见到公主不可,执意在门外等候。”
元熙秀眉微皱:“既然如此,就请她进来吧。”
小宫女依言去请人,不多时,孟清浅便出现在了牡丹园。
两人互施一礼,元熙便先开了口:“皇嫂若是为了三皇兄的事而来,元熙也是无能为力的。”
孟清浅一愣,心道:这位公主跟乐儿一样,也是个心思单纯、心直口快的。下人都没遣退,就说起了这话。孟清浅又注意到她衣袖上有水渍,鞋上沾了些许花泥,想必方才正在亲自侍弄花儿,于是道:“元熙误会了,久闻元熙是栽种牡丹的高手,皇嫂的家乡南国也有种牡丹花,虽远比不上洛阳的牡丹天下闻名,但也想来讨教栽种牡丹的技巧,还望不是打扰了元熙的雅兴。”
元熙恍然大悟:“不打紧的,元熙很乐意跟皇嫂分享种花心得。牡丹这种花儿,对水土的要求特别高,要……”
她话还没说完,孟清浅又道:“种花之术,哪里是一时半刻讲得完的,不若我们去亭子里坐着慢慢聊,对了,再让这位姐姐去取些茶水点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