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此刻已是三个时辰之后的戌时,辛霁与越氏在卧榻之上并排而坐,辛霁伸出左掌,一边依次默念申尚与四位亲王的名字,一边从大拇指开始顺序弯曲关节,直到握成一只铁拳,这才愤愤地对妻子道:“婵儿,这七柄宝刀已经赠送出去了五把,还剩下两把,就全部赠完了,我打算一并送给寿王,只是你说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郎君什么时候也学会心疼人了?我为了你口中的大计,可是牺牲不小!”
辛霁唯一怜惜的是那颗琥珀,越婵对此心知肚明,也甚是不满,她不惜多次冒险替自己的丈夫承接来自郕王的怒火,连带附送上陪嫁婢女献给裕王,更别提百越奇珍与名声尊严,却换来丈夫的忽视。
“是郎君不好,让卿卿受委屈了!不过我还真是在意你早上替郕王更衣这回事!”
越婵一把拨开辛霁伸向自己脸颊的右手,埋怨丈夫道:“我还不都是为了救你的性命?郕王早上那架势,简直就是要生吃人,我现在越想越是害怕!总算楼缒及时说服了来钊帮忙,不然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卿卿你知道吗?你发怒时别有一番致趣,郎君我是越看越喜欢!早上你被迫替郕王更衣一回,我是心疼亏欠死你了,要不要我现在主动向你补偿回来?”
“油腔滑调!油嘴滑舌!油手好闲!今天晚膳厨房的芝麻油放多了吧!?”
“卿卿尤物,我见惟怜!”
女子被男子一把搂住纨素,欲要挣脱,又被执挽柔夷,顺势一带,螓首正靠在男子胸膛,女子狠捶了几下,男子吃痛忍住,女子见状满意下来,依偎在男子怀中。二人借助这胧月之阁,直登上蟾宫折桂而去。
半个时辰之前,三驾马车稳稳入城,回时御者放开了宝马狂奔,比去时少用了大概三刻钟。
马车在中途放下了申尚与甘知荔一对,首先停靠在了裕王府邸的正门之前。
“王爷?真是王爷回来了!我这就去通知父亲。”
裕王府的新门房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之前的门房大爷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不得不向裕王请辞,魏忡念在他两年多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特令管事杨息多添了一点银两,将人好生送家养老去了。新旧交替的一段时间,都是由耿忠闲来无事担任。这次魏忡特地让杨息招聘丫鬟时,找一位合适的人选。
魏忡在车上稍坐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神,然后由吕姝将他扶下了驾,魏恤、魏忳早就下了车,只有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未曾露面。
吕姝跟她在车上聊了一会儿,姑娘姓王,今年十六岁,八岁那年以白银三十两卖入辛家。魏忳闻言,叹声天意,当即给王姑娘取名为蓉。
出府相迎的共有六人:何涟、青缨、杨息、耿忠、杨息之子杨杰,也就是那位少年、裕王府的新门房,还有一位是翊王府管事易扉,魏忡上次见过一面,整个人像一只短手肥鸟。
“裕王平安归来,那翊王殿下就可以安心了,我来府邸一个下午,耽误了不少事情,请允许我先行告辞,过几日翊王殿下自会邀聚!”
“好,易管事请自便!”
魏忡略一扬手,杨息替他去送易扉离开,御者早已将枯木簪、龙绡衣与鲛泪珠从车中取下,递给上前的耿忠,何涟紧盯住吕姝,见她身穿华服,耳镶青翡,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刚开始错以为这是裴王妃提前驾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丈夫出门一趟带回的野女人,瞬间没了好脸色,拉着青缨转身就回后院。魏忡还在纳闷怎么一夜之间,何涟与青缨关系又和好如初,魏忳忽然叫醒魏忡道:“我想和你互换一件宝物!”
另一位御者从魏恤乘坐的马车之上取下三件宝物,拿出其中的随侯珠与魏忡那颗鲛泪珠互换过了,然后解释道:“随侯之珠,卞和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和璧无双,非你我能见之物,随珠一对,一颗本来就在你那里,这另一颗也送你啦!”
魏忡那颗随侯珠本来就应该属于魏忳,只是之前作为证物上交给了大理寺,后来被寿王魏怭取回,魏忳却总是忘不了那次惊魂之历,婉拒了七哥的好意,并在魏忡与何涟成婚之日,请求寿王连同三生钗一便送至裕王府邸。
魏忡再次谢过魏忳好意,魏忳笑着摆手道:“欸,九弟你本来就是裕王,却是我们兄弟当中最穷的,甚至可能还比不上某些勋贵之家,现在这两颗随侯珠正好让你的爵号货真价实!”
鲛泪珠虽然也是难得的宝物,但价值远远比不上随侯珠,魏忡打算再附带上一件宝物,杨杰见状心领神会,先展开那件龙绡衣,却尴尬地发现这套女子衣物款式特别,穿着之人至少得身高七尺。
“哈哈哈哈~九弟,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当成个念想也好,说不定以后你能遇见合适的佳人呢!”
杨杰只好拿起那件枯木簪,魏忡本打算将它送给青缨,不料还未开口便再次被魏忳坚拒道:“枯藤古木,逢春生发。咫尺不见,思君天涯。我明白九弟你的心意,但这件东西我现在不想要!”
魏忳刚与心爱女子天人永隔,这枯木簪的寓意确实不合当下情景,魏忡叹了一口气,只得厚着脸皮再占过八哥一次便宜。
魏忳终于有机会拔出这柄胜邪宝剑好好地瞧上一瞧,利刃出鞘,长约三尺,重达二斤,魏忡还没仔细欣赏过一遍,却被魏忳一下将剑还归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