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那精魂因着世代以来对魔与人的召感而随风万里散落成尘。
——可是,那毕竟是桃红的精魂,那毕竟是以守护人世、兼爱天下为唯一使命和全部意义的存在体。
所以,倘有一天,往昔的生命祭礼再次庄严而挚烈的上演,当是有绝对可能,那些精魂会被再聚起。
或者,就有了极大可能,这无尚更无伤的爱之力量就淡去了那魔王意志里无尽的戾与怨……
“会么?是这样么?一定,是这样吧。”
* *
喃喃中,杨广以为自己只是在推演着一个精彩故事的种种片段,却终于还是在心口被炽烈灼烧般的痛里无法再继续那一贯游戏时的兴味,又哪怕仅是维持一份旁观者的淡然。
眼睛忽然有些模糊,以为是对着那残阳太久,却在闭眼的同一刻惊觉,有一种东西,冰冷而澄澈,如斯之陌生和不可思议,却是真真切切的流下来……
“这是眼泪。”许久之后,杨广静静的对自己平陈。又忍不住笑,带一贯的讥诮凉薄:“原来,我也有眼泪。”
“是啊,多难得,”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在耳边,如斯之突兀惊人,却又如斯之理所当然到天然自然:“无价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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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曾想过,竟有一天,自己也会不知觉里流下眼泪。
更不曾想过,这样的流泪竟然会被他人所见,并予以评定。
是前所未有的脆弱,不论魔力,又或者心志;确定来者的高深莫测,不论这绝对突兀却倍显自然的插入,又或者那自己全然无法付度的身份。
却没有畏惧,甚或一丝毫抗拒戒备。泪痕犹在。不予任何掩饰处理,对着那个自己仍不察其形影的声音,杨广由衷的笑出他的煞有兴致:“在你对我眼泪的鉴定中,我知道,无价的意思可以有两种:一、珍贵无伦到难以估价,二、不足道到无所谓价值。”
有一个微笑无声绽放,不带一毫丝风情。只是纯粹的愉悦却连动了一个天下的风景。
——那是风灵之翼轻舞飞扬,消冰融雪于一刹那。更,在杨广目光所及处,蝶舞莺飞曳曳翩翩,山青水绿中已是鲜花次递盛开。
“多精彩,魔王布达。桃红迷惑了冰蓝,冰蓝乱却了桃红。”
这样平述着的时候,杨广身绕渐起了烈烈罡风。体力有所不支,风袭双眸的痛让杨广微紧了瞳孔。
再下一个刹那,烈烈罡风嘎然而止,却有一色水晶紫的长发与衣袂翻飞于眼前。
定定凝伫那水晶紫的身影,久久无法找回属于自己的呼吸。
——那水晶紫的身影飞逸如幻,长睫下璀灿至遥远的星眸却昭示着永不磨灭的真实存在。
一直确信,这天下再也没有谁,比长孙晟穿紫衣更好;从不知道,竟真有一种容颜,可以美丽到超乎一切。
紫衣人!那个自己以为虚无的、赋予了袁天罡绝代道法与智能的天人,那个,独孤曾对他提起过的、许多年前现身波若寺的紫衣人!
“水晶紫,”杨广笑,是莫名喜悦因袭最艰涩而隐匿的希望:“水轻衣的姊妹。”
“风紫衣,”是纠正,是自介,是纯粹而凝练的宣示:“心动了的苍天嫡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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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宇文化及报告说行到太原境内,长孙晟夫妇便失了踪迹。
于是,趁此绝对良机,他所安排的死士们发起了另一次致命狙击。一切眼看成功,最后时刻却天命般来了一个手持双锏的少年,锏上苍天紫的不可抗力量压制了所有冰蓝之力,狙击功败垂成。
那时候,杨广还未及答话,风紫衣却倏然现身,在宇文化及俯首不能平视的气势中笑出无比兴味:“哦,终于,父亲排下的命运之轮开始以最高速旋转了吗?”
那一天,一切想像中的事情都不曾来临,只有娃娃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来告诉他说:“那个孩子出生了,在一场足以让他和他的母亲一起死去的杀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