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择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瞬,改口:“当然,说不定那个借口就不是你编的,所以你自然给不出那一套说辞。”
关俊听着,终于意识到多说多错地不再说话了。
他想,且不说怀疑,就算警方认定了那些人是他杀的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没有证据,他到了关押时间之后还是会被释放,他就还能再多活一阵子。
挺好的,关俊想,决定改而将嘴硬贯彻到底。
晚上十一点整,刘学武他们终于联系上了关俊的父母。
在他们以为关俊的父母或许早就换号码了,或者是早睡了的时候。
“喂?”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
“您好,请问您是关俊的家长吗?”刘学武问,莫名地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的回答:“是,我是他爸。请问你是?”
刘学武听着对方带有明显疲态的声音,迟疑了几秒,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们是市刑侦局的,有些事情想找您具体了解一下。”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有些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蒋择带着人赶到宁城市立第一医院的时候,关俊的妈妈还在病床上躺着,还处于术后昏迷着的无意识状态。
关俊的爸爸就坐在病床边上,一边用湿毛巾给她擦脸,一边默默地垂泪。
不知道是在担心关俊妈妈的身体状况,还是在为他方才听到的那些感到害怕。
在蒋择站在门口轻叩了两下示意自己要进来了的时候,关俊的爸爸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胡乱抹了两下脸,拭去了原本还挂在他脸上的浑浊的两道泪痕。
他转过头来看着蒋择和刘学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给他们搬来了两把椅子,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蒋择沉默地看着对方佝偻的脊背的样子,忽然懂得关俊在模仿清洁工和其他底层职业者时的参照样本是谁了。
蒋择在接过水之后说了声“谢谢”,而后旁敲侧击地问:“阿姨这是生的什么病?”
关俊的爸爸没多想,只以为蒋择这问话是进入正题之前的寒暄,因而低着头如实回答道:“本来是突发脑溢血,前前后后地在医院治疗了挺久时间的。本来嘛,我想她一五十岁的人了,这么折腾一趟已经够遭罪的了,结果在医院来做了全面体检之后就又发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病。”
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话里有对于妻子反复遭罪的心疼,有对于自己身为一个丈夫没能早点发现妻子的身体居然出了这么多状态的自责。
以及,对于一个底层老百姓连生大病的权利都没有的无可奈何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