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顿时三条线,回了句:“老大,你听别人的话怎么不抓重点啊?”
“我怎么不抓重点了?这在我来看就是重点啊。”他展开绷带,轻轻把我手托起来放在上面,慢慢地包起来。
“我今天喉咙有点哑了,改日吧。”我托词说。
他“哦”了一声,没有强求,只是继续手里的作业,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让我想起了以前玩小鳄鱼洗澡游戏里面的那只小鳄鱼。
我最挡不住他摆出那种表情,摇了摇头说:“好了啦,那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轻轻地唱给你听。”
他立刻像个孩子一样,脸上露出得意,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了一样。
我清了清喉咙,悠然唱道:
“雪满军山巅,空冢英魂眠;尤记当年,羽扇纶巾颜;
高卧隆中眠,闲时弄琴弦;鹤氅若仙,浅笑谈天下三分变。
白衣斩断烽火起梦魇;江流石转八阵演;
永安离殇一诺半生践,何人见,深恩义,藏心间。
泸水澜,南山无径瘴雾满;不毛地,幽深,擒纵难;
蜀道险,千山远,万仞屹然;出师一表诉泪澜珊。
战火起,烽烟燃;金戈鸣,铁甲寒;
魂梦间,不见,万里长安;
旧人逝,心还念;天不允,意尤坚;
沔水浪高淘尽,英雄悲暮年。
风过五丈前,星辰坠荒原;北斗灯灭,旌旗空猎猎;
倥偬戎马绝,荏苒逝千年;浮华若烟,史书笔墨页页翩跹。”
一歌罢了,赵统有些怔怔,手里的动作也缓了几次,最后他把绷带尾压好,叹了口气说:“的确让人感慨。算起来,到秋风五丈原,只有五年多的时间了。”
他这么一说,我悲从心来,虽然我也知道我爹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却总是逼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想,如今被他说破,反而觉得更加难过。
“别这样了。”他把我轻轻拢到怀里,抚着我的头发,“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我还没回答,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悉索声,我一下从他身上弹开,怕有谁突然进来看到我们这么暧昧的动作,又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帐帘一掀,一袭青衣翩然而入,我一看来人,瞬间整个人都僵化在那里,怎……怎么可能是他,我们刚才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丞相。”赵统的反应比我快,立刻拱手一礼。
我爹进来看了我们俩一眼,又看看四周,最后语气平静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之前灵兮的手受伤,只是粗略处理了一下,现在得空,前来医帐重新上药包扎。”赵统依旧替我回答。
我爹看到桌案上还摊放着的金针和绷带,点了点头,“我看医帐亮着灯,以为有军医在此,本想问问张苞的具体情况,如今……”他双手背到背后,“还是明日吧。”说着他往外走去,走到帐门的时候,回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流露着什么情绪。
我刚刚要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口。
☆、病来如山
有那么一霎那,我觉得我爹知晓了一切。
他站在医帐门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疑问,又像是悲伤。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挑帐帘走了出去。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脚有些发软,“吓死我了。”我坐了下来。
“赵统……你觉得,我爹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我仰头问他。
虽然他刚才十分镇定,但此刻脸色也有些泛白。他坐到我身边,摇摇头说:“不清楚。”接着他开始收拾桌案上的医药用具。但看神色,他依旧在思考。
末了,他说:“你爹不是那种会听壁脚的人,而且看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你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他刚才最后那一眼算什么意思?”我依然不是太能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