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摆脱了女性的爱情
并且脱离了地狱的丛林,
我才能拥有资格与缘分
迈步进入不朽的永恒。
——威廉·布莱克《我的幽灵》
世德接受一份工作邀约,在海边拍摄一个健身服饰品牌的广告,为期五天。
他肯暂时放下冥想出去工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和预兆。至少他在积极作为,而非坐以待毙,开始用行动来解决问题。这才是我心目中的世德会有的样子。
他引用拉玛那·马哈希的话告诉我,“智者可以去从事任何作为,而且会做得特别好,因为他绝不会把所做的事归功于自己,更不会幻想自己是行为者,只不过是有种力量透过其身体而利用它在作为,把工作完成。所以我才接下这份工作,当做是修行的一部分,——同时,报酬还不错,既然活着,总归要生活。”
我着蔓迪去了解那个健身品牌,才知是新创,拿到融资,整个团队配置里即有负责广告拍摄的成员,所以不假外求。蔓迪觉得毫无机会,我却不这样认为,嘱咐她跟进他们的平面广告拍摄,面世后拿给我看,同时了解他们的拍摄成本和预算。我要清楚他们的拍摄与审美水准在哪里,如果费用合适,可以有的放矢,把我们的作品展示给他们。
“同样预算,更好效果,有什么理由不请我们?”我说。
“可是他们自己有摄影师……”蔓迪说。
“我想一个品牌要忙的东西很多,他总不会找不到事做。”
“老大你现在好勤力接单哦。”
“不好吗?”
“好,好。”
她哪里知道,我只是很期待能够再次与世德一起工作,看他如今展现在我镜头里的样子。
蔓迪行动力喜人,联络了好多拍摄,上周一直排到周末,而世德也态度淡淡,并未主动邀约,我们已有两周没见面。适逢周日,恰巧是世德拍摄的最后一天,我兴起一个计划,决定去找他,然后一起在海边待两天,他也欣然赞同。
下午五点收工后我便启程,路上想起应该预订酒店,于是征求世德意见。他的消息过了许久才姗姗迟来,我不以为意,想着也许他还在拍摄,谁知一看之下,气得险些爆炸:他竟然已经回来了!
广告拍摄昨天提早结束,他便离开海边回了自己住处。他说累,非常想独处,将近一周每天都生活在人群中,懈怠了冥想。怕我埋怨他不想见面,所以没告诉我,本想今天下午再过去海边等我,但中午一觉睡过去,醒来已是现在。
满打满算不过才工作四天,他就说将近一周,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我又翻出昨天的聊天记录,越看越气,他明明已在家却只字未提,我说海边见面也不反对,现在来这一出。
我一边叫出租车掉头返回,一边发信息给他:“撒谎是卑劣的行径。”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直接表达想一个人待着的诉求。我应该直接表达的,而无需顾虑你的感受。”他说。
“无法直接表达是因为你都觉得自己渣吧。”这个字终于从我口中说出来。
自从梦露上一次评价世德“渣”之后,这个字一直在我脑海打转,还专门去查询“渣男”所涵盖的行为与标准,将世德一一比对。按照客观标准,他无疑是渣的;但按照主观标准——既然是我情愿,那么怪不得他吧,他没有要求我不离不弃,不是我自己贴上来信誓旦旦说要抱持吗?但此刻,我真的认为他渣极了。
“是的,不管我直接表达还是撒谎,对你来说都一样,没有区别。”他说。
我很愤怒,不知到底要怎样他才能明白这样简单一件事:不要对我撒谎,我憎恶谎言。不要为了自己的恐惧和方便,一次次去做我最憎恨与不能接受的事情。他的脑子是有什么病吗,为什么这样简单一件事做不到?还是他的智商不足以支撑他理解?
回城的道路拥堵,不如来时的顺畅,原本我是逆流而行,现在却终于汇入了周末从海边返城的大军。司机技术很糟,车子一前一后地顿着,我开始晕车,胃中酸水上涌,想要呕吐。
“师傅,如果您再这样开,我就吐了。”几次叮嘱未果,我便径直说。
果然,司机开得稳当些。
我不想说什么人算不如天算,这番折腾和受罪,分明责任全在世德。
“你跟过去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套路吧,热恋时说失去会死,新鲜劲一过立刻说要开悟,下半身蠢动时说着爱情和想念,发泄完拔屌无情。你永远无能承担一份感情,只有自私和卑劣。或者你从未爱过我,一切都只是欺骗。”
这是一份很重的指控,深深的积怨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