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疽!是炭疽!”
一声尖叫引来了彻底无法控制的混乱,人们的记忆点突然被触发,对近一年多前的恐慌和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他们的脑海,蚕食着他们的理智。
不知谁开始带头,绝大部分人突然就开始纷纷往外圈走,只是围观游|行的人本来就将马路两侧的人行道围得水泄不通,更不用说还有围栏为障碍物——就像堆叠起的蚁群,根本没有多少可移动的空间,于是有人开始更加用力地往外拥挤推搡,嘈杂声里间或夹杂着哭泣和嘶吼。
“不要挤了!不要挤了!”
“有人要窒息了!”
因为空间太过狭窄,不少人试图翻越围栏,通过空旷的马路离开,然而守在人行道上的士兵却成了一度人墙,用枪托将那些人顶回去。
士兵们大声道:“游|行没有结束,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
虽然话说得客气,但是枪托击打的力度毫无收敛,一个中年男人甚至在重击下满脸鼻血。
“请大家听从疏散指挥!现在待在原地不要动,避免踩踏!”
游|行队伍末尾的马发出了嘶鸣声,骑马的贵族和驾马的车夫都扬起缰绳,催促着马飞快奔离,队伍里其他原本慢腾腾行走的人也迈开了腿奔跑起来,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撤出了粉末蔓延的核心区域。
马路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残留着游|行队伍奔跑时没抓稳无意间落下的花束和其他一些装饰物,与之相对的是陷入无序混乱的人行道。
有人在愤怒间质问:“他们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回答他们的话依然没什么改变:“待会儿会疏散,请大家现在待在原地!”
锦林紧紧地抓着周沛嘉,以防止被冲散,但是这太困难了,爆炸中心距离她们有近四十米,而粉尘附近的人都发疯一般四散,人群以其为中心点,仿佛涟漪,越往外层越密集,一波一波朝外围冲击。
没有坚持多久,她和周沛嘉便被冲散了,锦林大声喊着周沛嘉的名字,努力寻找着她的身影,入眼处却只有人墙。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断震动,锦林以为是周沛嘉打来电话,她点开屏幕,来电显示却是盛安星。
锦林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总算听到了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盛安星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周围也全是乱糟糟的叫喊,听上去是在室外。
“我还在陇晶百货附近,你现在也在外面?”
“我听说出事了,”盛安星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到。”
锦林一口气提了起来:“你别过来,快点回酒店,不要接近人群,如果真的是炭疽病毒,这里的人被感染率很高。”
“现在人太多了,到你那里时间或许会有点久。”他自顾自道。
锦林拔高了声音:“你来干什么?找死吗?!赶紧回酒店待着,我能管好自己!”
然而话音刚落,手机里就没了声音,锦林疑惑地看了眼屏幕,电话已经中断了,而左上角显示没有信号。
手机骤然间失去信号的不止她一人,旁边不少在打电话或者在社交网站上发状态的人同时注意到了信号的消失。
有人焦急地问士兵什么时候能离开,以及为什么信号都消失。这次连回答都没有了,士兵们不知从无线电里收到了什么指示,将围栏开放了一个小口,让人们可以走到马路上去,但是又限制他们往更远的方向流动。
事实上人群也无法流动,虽然可以占据马路上的空地,也只是稍稍缓解了拥堵的状况。通往街区外的道路上依旧堵塞,人们吵嚷着质疑更外层的人为什么不赶快离开,但只要稍稍又事态失控的趋势,便有士兵过来,把他们赶往其他空地。
锦林半天才找到周沛嘉,喊得嗓子直冒火,最后发现周沛嘉正靠着墙站着,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锦林说,“你在看什么?”
周沛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我们走不了的。”
“什么意思?”
“标准化流程,参加典礼的贵族已经撤离了,没有信号,我们与外界失联,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的发生炭疽攻击,我们都走不了。”周沛嘉说。
锦林顺着她的话打量了四周的情景,士兵们完全没有撤走的迹象,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原地不动了,每张面孔上都透着茫然或慌张,也有人高高举着手机,不死心地试图获得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