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听到了姚大嫂怀孕的消息。这妯娌俩一前一后,赶趟儿似的。
二嫂怀孕大家不意外,她家老小领娣五岁,在村里人看来俩闺女,再生个老三很正常。可姚大嫂家最小的青芽都九岁了,俩儿子俩闺女,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嫂居然又怀了个老五。
江满听说的时候也很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大嫂其实也就三十几岁,好像十八岁嫁过来第二年生的姚高产,高产十四,那么大嫂三十三岁,避没避孕不知道,反正三十几岁生孩子也很正常。别说她,时下农村婆媳一块坐月子的都正常。
江满听着日子算了算,跟二嫂的三胎只差了三个月。
二嫂这时已经熬过了早期的孕吐反应,肚子还没怎么显怀,正赶上秋收大忙,每天跟正常人一样,上工下田干农活,掰玉米,割大豆。大嫂就不一样了,她刚开始有反应,走在村里见人就苦着一张脸,一副虚弱乏力的样子。秋收时节都没怎么下田,请了假留在家里养胎。
结果姚二嫂来找江满串门聊天就变勤快了,一肚子酸水。
“成心让我看的,成心跟我得瑟,她这些年就觉着处处比我强,以前生了四个孩子都没见她这样。她现在分了家,老佛爷似的,也有娇气的资本了,一看见我就跟我说她哪哪难受,男人又给她弄什么吃了,怎么怎么心疼她了,四个孩子怎么怎么孝顺她了,怎么争着照顾她了。横竖就是想跟我说,她怀上了一家子伺候她,拿她当宝,我呢就是个苦命的,就是一根狗尾巴草。”
大嫂四个孩子都大了,她这会儿怀胎,分了家躲开姚老太,的确一家子顺着她,可二嫂的两个孩子都还小,家务活农活她都得干,这一点的确没法跟大嫂比。
大嫂要是再故意去二嫂跟前反复念叨,两人妯娌原本就不睦,也难怪二嫂满肚子酸水了。
秋凉一天天下来,孩子晚上睡觉又要盖薄被了,江满有事没事就把小孩放在床上,旁边东西都收拾干净,看着小东西在床上练习翻身。开始时先把脖子和脑袋扭过去,用力扭动身体,吭叽吭叽地使着劲儿,小短腿努力蹬着,还需要江满助推一把。
等到自己终于能翻身了,兴许是找着了诀窍,掌握了技能,便越发熟练,衣裳穿的少,一骨碌翻过去,便趴在床上撑着两手,翘头看着江满笑,逗一逗知道咧嘴笑,有时还能咿咿呀呀发出声音来。
江满给她穿了夹袄,白天还给她穿了小裤子,小东西终于从襁褓状态、软体动物状态,进化到衣服穿整齐,像个小人人了。
江满给姚志华回第二封信,就跟他说你闺女会翻身,会笑了。
畅畅一百天的时候,赶上那几天天气都不太好,阴沉沉的,江满也就没动静,抱着孩子窝在家里舒服。
“姐,你种的这白菜都长起来了,得捆上草绳给它包心了。”江谷雨推门进来,走过院子便先看了看院里种的白菜萝卜,江满主要种了可以冬储的大白菜和萝卜,还撒了一小片菠菜和小油菜。
江满拿了个毛巾毯包着小孩,抱着出来,江谷雨立刻把白菜丢到一边去了,三两下洗干净手把小孩抱过去,啧啧啧逗着她玩。
“畅畅,畅畅,想小姨了没,想没想”转头问,“姐,她咋又没睡觉”
“一百天了,还能跟刚生下来似的,一天到晚除了吃奶拉臭就光睡觉中午醒了玩老大一会子呢。”江满走到园边,看了看她那些叶片张开的大白菜,“不用捆,白菜它自己知道怎么长,你不捆它也照样包心。”
“你少懒,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了。”江谷雨说,“你每棵白菜拧一根草绳捆上,它包心就早了,能长得更大。”
“行行行,我明天得空就捆,行了吧。”江满挥挥手,“你咋来的刘江东呢”
“他去前边小刘村有工作,把我送到村口就走了。”江谷雨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旋转了几圈:“畅畅,畅畅,给小姨笑一个,笑一个我看看。”
“咱今晚吃啥谷雨你抱着她,我去擀点儿面条,弄点儿鸡蛋酱做卤,吃打卤面咋样多擀点儿,留一些你明早自己煮了吃上班,我就不起那么早了啊。”
“行。”江谷雨答应着,她现在供销社下了班,三天两头就跑来了,在江满家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回去上班。反正家里江老爹也都知道,她到江满家比她回家还近些。
江谷雨抱着孩子玩,江满就一半白面、一半豆面兑在一起和面、擀面条,锅里放点油炒两个鸡蛋,自家晒的豆酱放两勺,加点儿水,撒一把切碎的小葱叶子,做了半碗鸡蛋酱。
为了搭配面条,江满还弄了一小蝶蒜泥、一小碟脆生生的水萝卜丝。
“对了谷雨,你明天帮我去邮局寄个东西,明早你带着。”
“寄信”
“不是,寄信我就直接交给邮递员了,姚志华写信回来跟我要辣豆酱。”
姚志华说走的时候带了两瓶,都没够吃两个星期的,早就想要了,天气热怕不好弄,上次写信就没要,这次信里死乞白赖地说,江满好同志,看在同一战壕的份上,你一定得给我寄来啊,不怕辣椒不怕咸,我这儿整天吃菜像白开水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