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居然坦然留下来过年了。
“我看出来了。这人比你还奸诈脸皮厚。”江满感慨,“不愧是政治家庭出来的。”
姚志华睁大眼:“瞎说,我多老实的人啊。”
“对对对,你最老实了,你睡着了都那么老实。”江满连连点头,“老实人那你说一说,他这是图的啥呀。说白了,他回去大首都,就算不喜欢那个吴萍吧,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招招手就来了。”停了停,斜眼笑道,“挚爱一生,情比金坚你相信一个出身政治家庭、经历沧桑变故的成年人,真有这样的爱情吗”
“我说江满同志,你能不能别这么现实。”姚志华指责的眼神看她,“人总是有感情的,我觉得越是经历沧桑的人,越知道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男人也不光是你想得那样肤浅。”
“薄情自私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江满看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姚志华:“你当他们那样的家庭,结婚找对象就那么随意只会比普通人更加慎重。说句不好听的,娶错人连累前程命运,连累一整个家族。我要是陆安平,我就觉得肖秀玲比那个吴萍强多了,为人淳朴,娘家人口简单,不能有助益,起码不会拖后腿添乱子。换了是我,我自己要没那么大野心,不想跟吴家绑在一起,于情于理我都会选择肖秀玲,更别说还有杨杨了。”
“所以你这人,心不够黑,野心也不够大。”江满笑嘻嘻地看他,
“哼哼,你自己呀,才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姚志华指指她,“去去,给你男人做饭去。叫你整天挤兑我,不好好伺候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满瞥了他一眼:“猪肉白菜包子,面我发好了,再煮点粥,你烧火”
“不烧。”姚志华一脸神气地抱起畅畅,“我抱我闺女玩儿去。”还真抱着畅畅优哉游哉走了。
长本事了啊这男人!
江满冲着爷儿俩后背翻了个白眼,自己去揉面蒸包子。
肖秀玲一直住在肖家老宅,于是姚志华对陆安平的同情又加深了一层。年前村里杀猪,姚志华弄了点老酒,拉上陆安平一起来喝酒。
“怎么着,这是打算打持久战了”喝喝酒叙叙旧,几盅酒一下肚,姚志华看着陆安平,心里盘算着能不能喝过他。
前些年物资紧张,农村几乎弄不到白酒,两人也没在一起喝过,不知道量啊。
见他沉沉稳稳的样子,姚志华决定还是留着点儿量,陆安平万一酒量大,他喝不过他,喝醉了丢脸不说,大过年的叫江满生气。
“打什么持久战啊。”陆安平笑,“我过完春节还是得回去上班,一时半会的,总不能脱离单位。”
“回非洲”
“不去非洲了,回单位,休整这么多天,也没理由再拖了,回首都铁路局上班。”
江满不喝酒,外头冷,吃饱了就抱着畅畅坐一边玩,娘儿俩坐在火盆旁边烧小红薯吃。她把畅畅放在腿上轻轻颠着玩,有一句没一句的教她唱着儿歌,闻言眉梢一挑,看了陆安平一眼。
两口子都没说话,陆安平却像知道这两口子想问什么似的,抿了一口酒道:“其实秀玲是相信我的,她就是时间长了,心里冷淡失望了,只想带着孩子清净过日子,不想牵扯上我身后那一团乱。”
江满听着他平和的口气,心里啧了一声,心说恐怕还真是,就看他安然坐这儿喝酒就知道了,都没挨肖余粮的棍子。
别说肖秀玲,连她都相信的,处于陆安平的身份背景,要只是为了离婚或者要孩子,大可以摊开了谈,直接摊牌好了,更别说两人连合法的结婚证都没有。
“一家人长期分居肯定不好。”姚志华说,“接她们走还是你考虑调动近些杨杨眼看着也该上小学了。”
“我现在回来了,一定会想法子保护好他们。”陆安平道。他要硬把肖秀玲母子接去首都,情况不是姚家村这么单纯,未必是好事,还不如放在这姚家村日子安生。
慢慢来吧,陆家那边,他大哥在大运动中跳楼自杀,他那个姐姐陆安慧就别提了,作为陆家现在唯一的儿子,有学历有能力,几年之内,总该他自己能掌控做主了。
至于他调动到本省,根本不是他单位能做主的,老爷子不点头,打多少调动报告也没用。陆家想让他娶吴萍,因为觉得吴萍合适,能胜任陆家媳妇,陆家、吴家虽然都半隐退了,可影响力还在。
而吴萍想跟他结婚,欣赏喜欢应该是有的,可也未必只是青梅竹马爱中他这个人,经历这十年,吴家年轻子侄没几个出色的了,以吴萍的能力和手腕,在大革命中下放到农村,也是婚事蹉跎三十岁上了,嫁给他绝对是个好选择,对两家都有好处,吴家老爷子未必不是打算把他作为“吴家人”扶植。
可是陆安平一个学理工的,揣着一颗生死未卜的心来到姚家村,娶了肖秀玲,幸运活过了动乱年代,他没多么大野心,更愿意简单踏实的生活。
家里拾掇忙碌了几天,腊月二十六,一家三口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去江满娘家例行公事把年礼送了。他们到时,刘江东带着江谷雨已经先到了,见他们来了,一大家人都迎出来。
“你俩早来了”江满抱着孩子下了自行车,笑着先跟江谷雨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