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几步,探身去看。
果不其然,是祝斯年。
流光不会将发生的事情都归咎于巧合,她一贯是个谨慎细致的人。
祝斯年很少独自一人外出吃饭。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朝中他的敌人很多,想要他命的不少,所以他惜命如金,更愿意相信府中知根知底的厨子。
除非有推不开的应酬,不然他绝不会一人孤身前往酒楼。这一次祝斯年前来,要么是真的有人相约,要么就是查到了自己的行踪来询问自己
流光定了定神,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纷繁复杂的念头和不安。
她左手抚上腰间剑柄,拔剑而出。这柄剑是她之前的把柄清霜,通体银色,冷寂如霜,只剑柄处镶着一块蓝玉,剔透莹润,是上好的蓝水翡翠。
身旁的女管事看着她手中之剑,忍不住赞了一句,“这柄剑看着真是漂亮,尤其是上面镶的那块翡翠,应该价值不菲吧。
上次看到你在台上舞剑时我就想问你,你既然有如此宝物,何不当了换些银钱维持生计,却要来做舞女。”
“你说那块蓝玉?”流光手指拂过,指尖轻轻敲击了两下,“这当然是假的,不值钱的,我怎么可能买得起镶有玉石的宝剑,这是我去东市特地挑的,就是看中它漂亮。”
流光刚刚说完,远处台下就传来竞拍声。
“我出五百两。”
“疯了吧,出这么低。醉花阴是前朝柔妃特意为先帝所跳,后来才传至民间,姑娘的这一曲又在沿袭之上略做改动,使之臻于至美。我出三千两。”
流光指了指刚刚出价那个人,侧身询问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的女管事,“管事婆婆,这个人是谁,说起舞来听上去头头是道的。”
“这是京城中有名的浪荡子方游,父亲是吏部尚书。”
他在京城能这么挥金如土,想必他爹贪了不少。流光默默记住了方游和吏部尚书的名讳。
“四千两。”
这个声音相比于前者就显得沉稳老成很多,流光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出价之人。
“管事婆婆,这是谁叫的价啊?”
管事指了指楼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洵王。”
“是陛下的亲弟弟,洵亲王?”
“正是,洵王好雅乐。”
流光点点头,今晚的百味园真是好生热闹。
“姑娘抓紧准备吧,洵王既然出手叫价,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抢了。”
流光举起清霜剑,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番。
今夜,不求技惊四座,只要不出额外状况就好了。
流光选的衣服是一件蓝色纱衣,与剑柄的蓝玉相互呼应,右手腕的伤疤被她小心用绢花遮盖了起来。至于头饰,她选了一顶银色的发冠,环形的长流苏坠下,流苏上的水蓝翡翠正好落在她眉心。
流光上去,尽量忽略台上和台下众人的目光,沉浸在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然后按照青韶所教的那样舞蹈。
跳着跳着,她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想起上次在树下与春兴的那次见面。
那时她的舞还只学了一点,跳的很差,可是春兴就这样静静的毫不在意的站在一边,还夸她跳的好。
这才是好观众,这才是会尊重她的观众。
如今她的舞学成了,但她不想跳给这些人看。
更何况现在,祝斯年还在一旁像一柄悬颈利剑,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流光不知这把剑何时会落下,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一想到祝斯年此时可能正边喝酒边看自己跳舞,像看笑话似的打量自己,流光就打心眼里觉得不爽。
心绪一变,流光的舞姿也有所变化,她左手出剑更厉更狠,相比上次,刚猛有余而柔美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