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种方式闹下去,有可能导致全省戒严,让他们无法及时离开。
此时此刻,韦安转头看广场外,围了好几圈的人,飞艇和直升机都开来好几架,既有救援队,也有电视台的,只待封闭一解除就冲进来。
他已经打了该打的电话,政府会处理相应的问题,虽然现在一时不出去,但大家都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混乱暂时结束了。
韦安抬头看天。
太阳从天际露出一线,把云照得透亮,层层叠叠,十分美丽。他这才意识到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左右,世界很明亮,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个幻觉。
韦安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站在广场上发呆。
他有点不确定要干什么,这里是同云最繁华的商区,能找到有沙发的雅座,点一杯饮料,舒服地等着结束,但他不太想去。
他转头看归陵,后者站在他旁边,沐浴在阳光下,外表过于年轻了,几乎显得明亮。
他们站在人群中,谁也不认识,韦安觉得自己也并不想去认识谁,或是碰上熟人和对方说话。
他左右看了一下,看到广场一角布置着一些临时台阶,没有沾上雨水。
韦安走过去,找了两级还算干净的,在上面坐下。
他拍了拍旁边,朝归陵说道:“坐这里。”
对方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他们坐在混乱广场的一角,等哨岗开放。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广场的空气沁凉,有股水的味道,很舒服。
不远处有人在拍摄云层,有人收拾好地上的花、擦干净被踩踏到的照片,还有坐在角落画素描的。
这让韦安想起小时候的某些时刻,随便可以在哪里坐下,就像坐在世界的边缘,看着人群喧闹,没有什么规则和言语。
人在孩子时,总有一种类似的感觉,好像可以理所当然存在在世界上,未来美好开阔,但长大以后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你总有很多事情要做,有想要而不得的事,也有厌恶但加诸在头上的生活,你不得不试着去喜欢,才能得到存活下来的允许。
韦安近乎头脑空白地坐在那里,他有时候会这样,不知身在何方,时间和空间都是混乱的。
归陵沉默地在旁边陪伴他。
他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前方节目组采访群众,继续报道,有人在拍照和视频,大家开始管这段时间叫“沉落期”。
警方把商圈内的一些区域围了起来,应该是出了命案。
有人看到建筑上花瓣一样的阴影,还有防滑垫底下地狱花的“花芯”部分,大叫出来,造成混乱。
保安队试图维持秩序,记者抓紧时间拍摄,非常热闹。
第一波祈福会的新闻已经出现,是充满了恐怖片式的报道风格。
防滑垫下诡异东西的视频立刻被同步到网站,人们中迅速出现一些“地狱之门”“将要打开”之类的说法。
不过韦安知道,之后很快就会有警方通报,提及其中有组织的谋杀和现场造假之类的行为,给新闻带来一些理性成分。
他想了想,把之前从尸体中得到的生物芯片拷贝出来,避免自侵蚀。
“等晚点回家,我会整理一份酒店里事情的视频资料,匿名发出来。”韦安说,“这次‘古文明恐怖事件’的排场太大了,最好能有更多的东西证明这只是个阴谋。”
他朝归陵露出个笑容,说道:“会有点危险,但只要小心点隐藏就行。”
归陵坐在他旁边,一滴雨水从顶篷浸下来,滴落,顺着归陵的头发落到脸上,那人怔了一下,擦了擦,又看看手上的水迹,样子很鲜活。
他注意到韦安在看,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说道:“嗯,你干什么都行,你毁了桃源,平了联邦都不要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说话的语气心不在焉,韦安觉得这场景真是温馨。
“桃源可不能毁掉,你知道我那房子多少钱吗?”他朝旁边的人说。
“桃源的房子能贵到哪里去。”归陵说。
“还真是不是你赚钱你不心疼!”韦安说,“就算是桃源,那也是高端住宅区,还是靠着锁云河的观景房。除此之外还有后期的装修,你知道装修要费多大事吗——”
他跟归陵说了一大堆目前房价的问题,他宅子的大概面积,为了让生活环境达到完美的舒适,自己花了多长时间进行室内装修、设计花园之类的。
他对要如何采光更舒服啦、视野的开阔多重要啦这一类的事很有研究,花了不少时间学习,对这些生活细节的言语精确到小数点以后,如同一套“如何拥有幸福生活”的科学研究大部头书籍。
乌云几乎完全散去了,丝丝绺绺地留在天空。
微风轻拂,这场面很接近韦安幻想中愉快生活的标准模板,生活平静,有个朋友,也就是这么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