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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第1页)

“我很抱歉,不过我好歹是个女人,他刚才的那番话听上去就像是胡说八道,瞎扯得没边了。他还好意思说‘让婚姻重新启帆’,拜托,艾米失踪的时候那小妞还在跟他勾勾搭搭呢。尼克,女人们会打心眼里恨你,除非你乖乖地咬紧牙关挨骂,老老实实地坦白,不要支支吾吾,你可以补上一句:‘当时我们失了业,搬了家,我的父母又已经日暮西山,我在这个关头搞砸了,砸得一塌糊涂,我迷失了自己,不幸的是,直到失去艾米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你必须承认你是个混账东西,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么说来,总之男人们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说。

贝琪恼火地瞄了瞄天花板,“尼克,你要小心注意自己的态度。”

艾米·艾略特·邓恩  事发之后九日

眼下我不仅身无分文,还要四处东躲西藏,真他妈活像一台阴暗的大戏,不过我正坐在在自己那辆“福特 Festiva”汽车里,待在一家停车场的尽头。这是个供快餐店使用的停车场,位于密西西比河岸,温暖的微风正送来阵阵咸味和养殖场的味道。由于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但我没有地方可去,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今天晚上我肯定不能安睡,车门倒是已经锁上,但我还在等着某人冷不丁敲一敲车窗,我心知到时候自己会抬起头偷偷瞥上一眼,要么望见一个满嘴甜言蜜语,却长着一口烂牙的连环杀手;(话说回来,如果我真的死在别人手上的话,那岂不是很有讽刺意味?)要么望见一个冷血无情的警察,死活非要查问我的身份。(如果我在一家停车场里被逮个正着,看上去还像个流浪汉,那岂不是更糟糕?)此处一块块璀璨的餐厅招牌始终流光溢彩,停车场好似一个亮堂的足球场,我不禁又想到了自杀——那些受人看管以防止自杀的家伙们二十四小时都得待在灯光下,真是糟糕透顶。眼下汽车的油量已经不到四分之一,于是我冒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管往哪个方向开,这辆车大约只能开一个小时,因此我必须小心选择方向——往南可以前往阿肯色州,往北可以前往爱荷华州,往西则返回欧扎克地区,不然的话我可以朝东边走,渡过密西西比河到达伊利诺伊州。那条河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要么是我追着它不放,要么是它追着我不放。

突然,我悟出了自己的出路。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十日

采访当天,大家一直窝在酒店套房空出来的一间卧室里,为我准备台词、收拾外表。贝琪在为了我的服饰大惊小怪,她费尽唇舌想要说服我扑些粉,好歹盖住脸上的油光,玛戈则用指甲剪把我耳朵上方的头发修剪了一回。我们纷纷压低了声音说话,因为莎朗的采访班底正在屋外布景:采访将设在套房的客厅里,恰好俯瞰那个通向美国西部的关口——圣路易斯拱门,这一标志性建筑可以隐约象征着美国中部,仿佛在说“此处是圣路易斯”,除此之外,我不清楚这个拱门出现在背景中还有什么用处。

“你至少得扑一点儿粉,尼克。”贝琪终于拿着粉扑向我走来,“你一紧张鼻子就会出汗,尼克松就是因为鼻子上冒汗在某次选举中落败。”坦纳好似一名乐队指挥一样督查着各处的动向,“那边不要剪太多,玛戈。”他大喊道,“贝琪,扑粉必须非常小心,宜少不宜多。”

“我们早该给他来几针肉毒杆菌了。”贝琪说。显而易见,肉毒杆菌的祛汗功能和抗皱功能一般出色,博尔特夫妇的一些客户在上庭前往腋下打了几针,贝琪和坦纳眼下已经在向我提议这一招,他们的口气既轻描淡写又拐弯抹角:“如果”案子真的上了庭的话……

“没错,我太太已然下落不明,我却在打美容针,新闻媒体要是知道这消息的话,那真是给我帮了大忙。”我说,“刚刚我说错了话,应该是‘我太太此刻正下落不明’。”我清楚艾米还活在人世,但我也清楚自己压根儿找不着她,因此在我心里,她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妻子。

“这次改口改得好。”坦纳说,“下一次要在出口之前改掉。”

下午五点钟,坦纳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显示屏说了句“是波尼”,随后让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稍后我会打电话给她。”坦纳不希望在这关头再冒出一波新消息、新传闻,或者再冒出一轮审问,免得乱了阵脚,我倒是同意他的做法,此时此刻我可不希望想起波尼。

“我们不该瞧一瞧波尼想干什么吗?”玛戈说。

“她想让我倒霉倒得更惨。”我说,“几个小时后我们会打电话给她,她等得起。

”我们一群人都定了定神,免得让波尼的电话烦心,屋里沉默了半分钟。

“我不得不说,见到莎朗·席贝尔本人简直让我激动万分,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淑女,跟宗毓华不一样。”玛戈终于开口说道。

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正好遂了玛戈的心意。我的母亲极为喜爱莎朗·席贝尔,却对宗毓华看不过眼,当时纽特·金里奇给希拉里·克林顿安了一顶“泼妇”的帽子,宗毓华为此在电视上为难纽特的妈妈,我母亲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已经不记得当时那场采访的详情,只记得它惹得母亲火冒三丈。

下午六点钟,我们迈步进了房间,屋里面对面摆着两把椅子,椅后遥遥露出圣路易斯拱门的身影。时间挑得正好,此刻的拱门显得光彩璀璨,却又避开了窗户上刺眼的落日余晖,这样的阳光让我心中油然升起一个念头:“此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一个制作人踩着一双颤巍巍的高跟鞋 “咔嗒咔嗒”地朝我们走来,向我交代了接下来的事项(我叫不出该制作人的名字):莎朗可能会把问题问上好几遍,以便让采访显得尽可能的流畅,也能多拍一拍莎朗的表情。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不得找律师沟通;在回答问题时,我不得改口重换一套说法,但可以重新组织语言。“这里有水可以喝,现在给你别上麦克风吧。”她说。

我们向那两张椅子走去,贝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低头一看,她向我亮出一口袋软糖。“要记住……”她一边说一边指指我。

这时套间的大门突然敞开,莎朗·席贝尔迈步走了进来,脚步施施然仿佛踩在云端。她是个美貌的妇人,恐怕从未有过少女般娇羞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鼻子上冒汗的时候,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双棕色的眼睛大得出奇——这样的双眼看上去既可能透出几分善良,也可能透出几分邪恶。

“莎朗来了!”玛戈学着母亲的模样兴奋地低语道。

莎朗转向玛戈庄严地点了点头,朝我们迎上前来,“我是莎朗。”她的声音温暖而低沉,伸出手握住了玛戈的双手。

“我们的母亲十分崇拜您。”玛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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