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看着老太太的脸色,感觉与从前无异,可自己的姐姐却又跪坐在那里为她捶腿,显然是犯了错,否则,王夫人不会如此伏低做小,可她又不能主动提及林黛玉的事,只能打着哈哈聊别的,内心焦急。
另一边,薛宝钗款款去了林黛玉的院子,“颦丫头,怎样了?我听说你被几个婆子气倒了?”
这话一出口,紫娟脸色难看,薛姑娘这意思,是说林姑娘小气吗?可碍于她是王夫人姨侄女、是贵客,不好说什么,且还得‘照顾’林姑娘,不宜发作。
雪雁煎药去了。
季晴文道,“薛姑娘说的哪里话?林姑娘只是感伤临近年关,生父不在身边,且天气不好,生了点儿小病,也是常年旧疾了,大家都知道的。”
可显着她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林黛玉小肚鸡肠、爱计较的话又要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宝钗没有半分不悦,依旧笑盈盈的,“你这丫头的嘴倒是一如既往的利索,你与颦丫头如此投契,宝兄弟应该割爱,把你让给颦丫头才是!”
这是骂季晴文两姓家奴呢?!
林黛玉本是装病,现在则是被一而再、再而三气得脸色青白交加,季晴文今日完全是为了自己,可却无端被人指摘、暗骂。
她们真当自己是软弱可欺的吗?
不等她说话,季晴文沉下脸,然后皮笑肉不笑,“薛姑娘,‘颦儿’二字,原是宝玉年纪小、淘气,胡乱叫的,老太太后来骂了他,大家都知道二爷有些左性,没人当回事,怎么你就天天挂在嘴边?”
姑娘家的表字,是由父母或亲近的长辈、或者未来的夫君所取,当时贾宝玉年幼闹着玩,大家都没当真,便是贾宝玉自己,后来也从未唤过。
倒是薛宝钗,今儿转了性了,不是嘲讽就是打压,她一个拐了几道弯的亲戚,还想给人硬安个字不成?
什么居心?是想把贾宝玉说成林黛玉的未来夫婿,还是想说她不懂规矩,让一个外男给自己起了表字?
林黛玉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当时才入贾府、又小,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贾宝玉起了表字,所幸外祖母和其他人都没当回事,也就过去了。
谁料,薛宝钗旧事重提,还字字句句损自己。
父亲信中虽未明说,可字里行间的担心,以及送信家仆的言语,可知他定身体不适。
自己寄居母舅家,外祖母虽多有疼爱,可她到底年迈,若是与薛宝钗起了争执,惹了舅母不喜,将来的日子如何过?
她们是见自己没了亲娘,又会死亲爹,所以急于欺辱自己吗?偏生自己没个倚仗,为了以后,连自辩都不能。
林黛玉越想越忧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日子索然无趣,第一回生出还不如就此撒手、离了人世的念头。
脑子百转千回,心抽搐得厉害,想哭又哭不出来,一口气堵在喉头,痰迷心窍,眼睛一翻,闭了过去。
“林姑娘!”紫鹃骇得几乎失了魂魄,“雪雁,快去找大夫,王嬷嬷,林姑娘晕倒了。”
“啪!”刚进屋的王嬷嬷手中的药碗翻了,疾步奔了过去,又急又气又恨,咬牙切齿,“薛姑娘,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