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霜一副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模样,“居然有这种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啊?我都没听说过。”
唐潇满脸幸灾乐祸,“我是昨天到的。今儿听西京那边过来的兄弟说,前天夜里礼国公府确实发生了命案,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岳霜有些困惑,“前天夜里才发生的事儿?那个董盟主什么时候发的英雄帖啊?”
“半个月前。”唐潇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怎么会提前半个月就知道这件事?”
岳霜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难道是董盟主派人去杀的人?然后想嫁祸给那个什么‘幽灵’?他是不是跟那小子有什么私仇啊?”
“那谁知道?”唐潇一撇嘴,“我才懒得理中原武林的事。不过,有消息说那个‘幽灵’好像还偷了国公府中的藏宝图,这才是不少邪派中人赶来截击的原因。”
“藏宝图?有这等好事?”岳霜大感兴趣,“是什么样的藏宝图?有多少宝贝?”
“那谁知道?就是那么一说,确切的消息得等董显辉来了才知道。”唐潇无所谓地说着,带他走进自己下榻的小院,引着他到了西厢,“这个院子我包了,就让岳大哥住这间吧。这房比较舒服,也暖和一些。”
岳霜将谢子丹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温和地说:“哥,你先躺着,我马上配药,一会儿就好。”
谢子丹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潇知道岳霜的习惯,不便在旁边看他施治,说了声“有事叫我”,便离开了。
岳霜将怀中的小革囊拿出,将里面的零碎丹药全都取出来,包括几株断肠草和两颗五步蛇胆,随即点燃桌上的油灯,将一个酒杯大小的铜锅放在灯上慢慢地烧着。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便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腥气,当中又夹杂着一丝草香。
谢子丹闻着,渐渐感到天旋地转,几欲呕吐,又欲晕厥。
岳霜的神情很专注,始终盯着小锅里药汁的变化。秋日的阳光浅淡,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让他的脸显得很精致,与他平时嬉皮笑脸时的样子相比,此时的他要动人得多。
谢子丹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本是心乱如麻,此时却安静下来。
半晌,岳霜熬制好药,走到床边,对他笑道:“疗毒的时候有些难熬,你得忍着点。”
谢子丹点点头。岳霜拖过一张圆凳放到床边,将药锅小心地放到凳子上,这才伸手解开他的衣扣。谢子丹吃了一惊,本能地抬手欲拦。
岳霜温和地握住他的手,“我现在是医师,你是病人。”
谢子丹一听便明白了。略微犹豫片刻,他便放下手。他相信眼前这个人,即使他被人在“神医”前冠以“毒手”之称。
山间秋意深浓,气候已是微寒,但房间里门窗紧闭,还不是很冷。
岳霜快手快脚地将谢子丹的衣服褪下,随即出手如电,自足少阴筑宾穴开始,一路往上,循股内廉穴上行入小腹,会足太阴、厥阴、少阴、阳明于府舍穴,再会足太阴于大横、腹哀两穴,再循胁肋而上,会足厥阴于期门穴,继而上胸膈,挟咽,与任脉会于天突、廉泉两穴,上至头顶百会穴而终。
他这一轮点穴用了七种不同的手法,点的全是阴维一脉,与其他奇经八脉交会时便会改用不同的点穴法。内力到处,谢子丹只觉得一股如温水般的力道从这十四处穴道中透入,缓缓地在体内运行起来,一直在他身体里乱蹿令他难以忍受的痒痛顿时减轻许多。
岳霜左手操起药锅,右手仍然快如闪电,两指稍沾即走,将锅中已凝成膏体的药粘了,一一点中他的阳维三十二穴,自足太阳金门穴始,一路往上,至膝外廉,抵小腹侧,会于臂臑,过肩前,到肩井,上循耳后,会于风池,上脑空,夹玉枕,直到眉上一寸的阳白穴。
谢子丹脑中只觉得嗡嗡作响,身体里乱成一团,所有的毒性都发作起来,直向那三十二处大穴钻去,随即一丝极阴极寒的凉气如利针一般透体而入,似乎与他体内的毒性缠斗起来。剧烈的疼痛和麻痒使他绷紧了身体,他咬着牙,始终不吭一声。
岳霜已是满身大汗。他扔掉空了的药锅,双掌齐出,右掌印上谢子丹脐下的任脉大穴气海,左掌自他身下滑入,准确地探上他后腰的督脉要穴命门,随即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奇经八脉,进一步推动药力,将“桃花处处”纷繁复杂的毒性逐一压制住,随后一丝一丝地拔除。
谢子丹只觉得那种总是夹杂在剧痛中的奇痒消失了,虽然全身仍然犹如万针攒刺,却好受得多。他的心神逐渐放松,头脑更加晕眩,终于失去知觉。
岳霜一直不敢懈怠,始终在催动内力,并全神贯注地感知着他体内药性和毒性交战的状况。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谢子丹身体上的那些药从漆黑变成了灰白,他才长长地吐了口气,收回手,将那些药块从他的身上取下,用被子将他盖严实。
谢子丹一直显得苍白憔悴的脸色变得有了一些光泽,陷入了安静的沉睡。岳霜累得筋疲力尽,摇摇晃晃地打开了房门。
一直站在院中为他护法的唐潇转身看向他,不由得笑道:“累得够呛吧?”
岳霜脸色煞白,无力地点了点头。
唐潇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去歇着,这儿有我。”
岳霜转身走进隔壁的空屋,连衣服都没力气脱,拉过被子来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