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看向那柄刀,不动声色地说:“醉梦刀?好刀。”
岳霜持刀的手纹丝不动,“哪里?怎比得上大人的断肠刀?”
展翼也不坚持,看了谢子丹一眼,便走开去,坐到屋檐边。
这时,有一行人从一旁的大屋里出来,从容不迫地向木台走来。为首一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不怒自威,身上一袭青色长衫朴实无华,只在领口和袖口处镶有五色丝绦。
在他身后,跟着三个身穿青衣的大汉,都气势沉雄,却脚步轻灵,点尘不惊,显然在江湖上均是一流的武功。
有展翼坐在一边,岳霜就没再向谢子丹解释。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总像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那个青衣大汉走近人群时,人们立刻闪开,给他让出一条路。不少人满脸堆笑,抱拳行礼,“董盟主。”
那人正是武林盟主,万华派掌门人“擎天剑”董显辉。他极有分寸地微笑着,客气周到地跟人一一打着招呼,渐渐走到台上。
放眼看去,台下围满了人,却是壁垒分明,一目了然。
站在前面的都是正道人士,看着董显辉的目光大多很和善,年青人有许多热切的仰慕,德高望重之人也都带着客气的礼貌。
与他们刻意保持距离,三三两两聚在后排的,是黑道巨寇、邪派高手,或是亦正亦邪的神秘人物。他们大都冷淡地瞧着他隆重登场的架势,不少人脸上还有一抹嘲讽的笑。有些人懒洋洋地靠在街边房屋的墙上,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的模样。
屋顶上也坐了些人,基本上都是事不关己,在这里看热闹。
董显辉闪电般一瞥,便看到百药门的执法长老、五毒教的新任教主、唐门的青年第一高手。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正对着他的那个屋顶上。
将到午时,深秋的阳光越过连绵起伏的棘连山,缓缓地照射过来。在屋顶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仿佛正坐在花园里喝茶一般,浑身散发着轻松的味道。
那个俊美中略带邪气的少年人便是“毒手神医”岳霜。他抄着手,伸长双腿,懒懒地瞧着他,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他身旁的那个人抱膝而坐,静静地看着台上。阳光下,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神温润如玉,让人感觉宁静温暖。见他看过来,那人神态自若,与他的目光对视了片刻。
董显辉的内力已达极高境界,目光直刺人心,那人却纹丝不动,眼光里什么都没有,却让他的心如中巨锤,正在经脉中运行的内力差点走岔。他连忙不露痕迹地移开目光,看向屋角。
在那里盘膝而坐的,正是江湖上有名的六扇门第一名捕“血雕”展翼。按理说,他不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此时会坐在那儿,多半另有深意。董显辉一句话没说,只对他郑重地抱了抱拳。
立刻,许多人回头望去,不时有议论声响起,多是不忿盟主对这位捕头如此客气。
近年来,展翼执法如山,不论黑道白道,只要触犯刑律,并且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他都会将之缉拿归案,已是在道上结下不少梁子。此刻,这位青年名捕面对众多不善的目光,却是沉稳如山,非常有礼貌地对着董显辉一拱手,还了一礼。
董显辉这才对台下众人团团一揖,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各位朋友,大家接到在下的英雄贴,立即兼程赶来,如此高情厚谊,实令董某感激,在下先此谢过。”
台下的正道人士纷纷谦辞。
“盟主见召,自当前来效力。”
“盟主,您太客气了。我们既推选您当武林盟主,自然应该听命于您。”
“是啊,盟主不必过谦,有何要事,尽管吩咐便是。”
“盟主武功之高,天下间数一数二,手下弟子众多,也是高手如云。若是私事,自不必用到我等出力。若是公事,自是泽被天下武林的好事,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客气吹捧,外围的邪派人士却冷笑连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台上台下的唱什么戏?”
“有分教,演的这叫相敬如宾。”
“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吧?装什么装?”
接着便是一阵粗豪的爆笑。
正道人士大喝,“住口!”
一些年轻人按捺不住,纷纷拔出武器,就要往上冲。那些大盗巨寇早已不耐,立刻抽出兵器,准备好好地打上一架。
董显辉在台上缓缓地道:“请各位朋友稍安勿躁,听董某一言。”
他运足内力,虽是娓娓道来,听在台下众人耳中,却仿佛有泰山压顶之势,令众人都是一凛,顿时去了轻慢之心。很快,场中又恢复了秩序,都安静地听他说话。
董显辉神情严肃,沉着地道:“江湖之大,各有生存之道,本来无可厚非。只要不违天理人伦,不违江湖道义,道路广大,总有他走的一条。但是,如果其人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以致天怒人怨,我等行侠仗义之辈自是不能袖手旁观。除恶斩魔,正是我辈份所当为。”
他说得慷慨激昂,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盟主说得正是。”
“除奸惩恶,正是我等侠义之辈份所当为。”
在这嘈杂的赞扬声中,外围的黑道与邪派之人均是撇嘴不语。这种陈词滥调他们实在是听多了,已经懒得反唇相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