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潼见泽川一下子放低姿态,称自己皇上,自称小王,分明已将自己放到了穆国的下属位置。算年龄泽川比自己长一辈,自己也不好太抹煞了他的面子。但看到萧然那种傲然不屈的样子,他又恨不得亲手将他痛打一顿。
呆了呆,道:“好,既然泽川大王求情,朕减轻你们的刑罚。宇文方,将萧然拉出去重责二十,你自己回到朕面前来,掌嘴十下!”
宇文方再也不敢说什么,站起来躬身应是,将萧然拉了出去。
萧然本就刚刚发过烧,挨了几下鞭打,又被杖责二十下,再加上心中郁结难解、悲愤难平,刚刚打完最后一下便昏了过去。
泽川一听侍卫进来禀告,不待萧潼做出反应,已风一般冲出去,将浑身是血的萧然一把抱起来,回头对萧潼道:“请陛下将这孩子交给孤,孤就照看他一天好么?孤与这孩子一见如故,并非有意偏袒他……”
泽悦从旁边见萧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细细的冷汗,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纠结,忽然觉得莫名的心痛。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一时五脏六腑都收缩起来,深深懊悔,无比自责。
转向萧潼躬身道:“对不起,陛下,是下臣失礼了。其实……这纯属误会,皇上这位侍卫……他只是有些调皮,并未冒犯下臣。实在是下臣自己心存芥蒂……还请陛下见谅。”
萧潼见泽川完全是下意识地冲出去抱起萧然,竟然不顾自己身在别国做客,也已将帝王的威仪全数抛于脑后,只是一味地看着昏迷中的萧然,显然对自己的宝贝弟弟十分关心与疼爱。他心中蓦然涌起酸涩的感觉,是不是,朕对然儿管得太严了?为什么连一个异邦的国君都对他如此怜惜?而朕作为他的亲哥哥,却在这样苛责他?
“陛下……”泽川再次请求地唤道。
萧潼如梦方醒地点点头:“好,你带他回瑶华宫,傍晚时朕再来接他。”
泽川父子再次面面相觑,暗道这小小侍卫竟要劳动皇上亲自来接?他也太过宠爱他了吧?
宇文方见他们离去,乖乖回到萧潼面前,双膝跪下,清脆响亮地打了自己十个耳光。虽然只是打了十下,他的两边脸颊已迅速肿起。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道:“属下该死,请皇上恕罪。”
萧潼盯着他,面容平静到极点,可是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却让宇文方胆战心惊:“下次再敢耍小聪明,你这张脸就不要了。”
宇文方吓得一抖:“属下不敢。”
“下去敷药吧。”
“是,属下告退。”
番外三 少年自负凌云志(六)
宇文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嘴里苦得象吞了黄连一般。皇上啊皇上,我无非是想为你保护小王爷,免得你盛怒之下铸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今天若不是有泽川在,以你的脾气,怕不是要将小王爷活活打死?可到最后后悔的人还不是你么?我跟你这么久,怎会不知道你心里有多疼小王爷?
可我也知道,你是皇帝,你受万人景仰,你手握生杀大权,你的旨意不容违逆。我这样公然挑衅你的威严,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保全了我的脸面,没有让我跪在宫外掌嘴,没有让我在属下面前出丑,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惠了。
慢吞吞地走向门口,却听萧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些低沉、有些黯然:“等一下——派人去请太医到瑶华宫,给小王爷疗伤。”
宇文方心头一热,激动地回过头,看着萧潼已经缓和下来的脸色,以及那双幽瞳中若隐若现的苦涩,连声应道:“是,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还有。”萧潼又叫住他,“然儿性子倔强、要强,你千万不能在泽川父子面前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否则,让邻国国君与王子亲眼见到堂堂王爷受刑,这对他恐怕比死还难受。”
宇文方浑身一震,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傻,为什么引诱泽川过来时就没想到这一层?皇上啊皇上,你也是事后才想到这一点?刚才狠心给小王爷用刑时怎么就没考虑到?反正皇上永远是对的,自己永远只能听命的份儿。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属下遵命,属下告退了。”
瑶华宫,层层轻纱帘幔被风掀起,檀香的氤氲飘浮在空气中,窗外各种花香夹杂着青草的香味,点点渗入室内。
泽川父子刚刚踏进宫中,就听小宫女一声惊呼:“小……”“王爷”二字被她生生吞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浑身是血的萧然,脸色发白。
泽悦以为她想喊“萧然”,在凤清宫中听萧潼叫过这个名字,又见小宫女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痛心与怜惜之色,暗道这小子长得帅,怕是宫里的宫女都被他迷死了,这种表情不足为怪。
将萧然背朝天放在榻上,吩咐宫女去端了水、取了毛巾过来,泽悦动作娴熟地解开萧然的衣襟,给他处理伤口。刚刚包扎好背上的杖伤,太医在门外求见,说奉皇上之命来给萧然疗伤。
泽川父子再次呆住,这个小侍卫究竟是什么来头?穆英帝为什么特别宠他?
“太医请回吧,他的伤口我来处理便可。”泽悦请他进来,让他看了看萧然的情况,礼貌地谢绝。
太医见他已为萧然包扎好杖伤,而且看他用的药分明是极金贵的,也就放下心来,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