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让他别来了。他说,钱太多了,我用不着,你拿着用。
再就是今年了,他没来,孟庭去了。
孟庭在乡镇政府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罗天赐的父母。
船只风险很大,村里跟风养鳗鱼,一年死了十个。一日两潮,罗天赐逢晴好天从不休息,按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概率之说,他不能幸免。
一月前,他驾驶柴油机木船出去,再没有回来。
孟庭问,没有回来是去了哪儿,那调解的人翻了个白眼:“船翻人没。”能去哪儿啊。
乡里本来就为鳗鱼苗的事儿不舒服。
发家了的不舒服,因为多少都搭过身家性命,大家不把矛头指向大自然无常,反指向第一个把消息带进乡里的人。没发家的更不舒服,凭啥他们这些□□能盖新房。
挑事儿者来去嚼舌根,罗家的生活很艰难。
孟庭看出他们的意思,来要钱了。
她慢条斯理掏出粉饼,一点点往洇开的斑驳处遮盖,冷笑道:“我没钱。”
在人前化妆,是很坏的行为,只有鸡才会做(1)。罗家人气急,认为她态度轻慢。登时,乡镇政府办公室鸡飞狗跳,各种荡妇之说一句接一句。
孟庭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笑得戒备森严。随他们说。这事击垮不了她。
能击垮她的是罗素素。
罗家喊罗素素为扫把星,应该喊惯了,就像她没名字似的。
孟庭受不了她一身血腥味却不会处理自己,离开前,她问罗素素,“你那个来了吧,你知道你现在很臭吗?”
罗素素不知道,还“啊”了一声。
孟庭带她去买了新裤子和卫生巾,塞了把钱给她,让她自己回家。
坐在候车室,她想想就受不了,一颗心揪得难受,拦了辆三蹦子刚开到桃坞乡路口,就看见她站在一个男人身后,似乎在等待。
那男人正面对写着标语的砖墙撒尿,撒完一转身,天an门都没拉,叼着烟头眯着眼睛走向罗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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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绞着被子,不敢听下去了。
罗素素哀怨的眼神忽然一变,哈哈大笑:“你真的话本子看多了。果然是个呆子。”
据罗素素这两日观察,虽然青豆说自己也是农村来的,但她一言一行都是规矩骄傲的城里姑娘味道。
村里的小孩哪个不是甩了书包就疯玩,玩得衣服破一块烂一块。程青豆讲话字正腔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功课,连衣服都时髦得很,一点都不像农村的。
青豆的情绪转换不过来,巴巴还在等那个男人转身后的事:“后来呢?”
“那是我叔,我等他尿完一起回家。”
然后,孟庭冲了上去,继续和他吵起镇政府办公室里没吵完的架,一怒之下要带素素离开。
素素对青豆说,“但我可能很快就要回去了。”她朝西边的堂屋努努嘴,“她这里不方便。”说完又叮嘱青豆,“我刚跟你说的事,你可别说出去。”
青豆认真点头:“我一定保守秘密。”
同是天涯丧父人,并且身中同一毒素,青豆和素素共情颇深。
青豆给罗素素讲《飞狐外传》,告诉她,程灵素名字里的“素”取自《素问》,和她是同一个字。
青豆问:“你的‘素’字是不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