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学得虽然也不精,但是比起琴棋书画,已经是好太多了,小小年纪,一把小竹刀,舞得风生水起。
她憋足劲学,是想做给她看,让她高兴,开始右赫理氏也是会笑着看她练,可是后来,右赫理氏出现得越来越少,七岁之后,她很少再见到她,即使见到,也是在她匆匆带人走过时,远远的看着,那时的右赫理氏,还是一样美,只是脸上已经鲜有笑容。
并且檀夏终于悲哀的发现,右赫理氏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她。
失望笼罩在心底。
又过了一段日子,檀夏根本就见不着她,除了她的乳母王嬷嬷,府里任何都很少见到她,王嬷嬷替她发话,众人听着便是,渐渐成了习惯。
听说右赫理氏整日把自己关在别院宝婵阁屋子里,呆呆的发愣,半夜还会哀哀哭泣。
——“真是吓死人了!”扫地的秦氏,捂着胸口故作惊讶的说:“我一走近,便听见女人低低的哭,刚想叫,王嬷嬷跑过来捂住我的嘴——哦哟,这主仆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底下人低低笑成一片。
当天晚上,秦氏拉肚子拉到虚脱。
檀夏愤恨的把把豆粉洒进她喝水的杯子。
檀夏也去偷听过李氏和下人闲谈,她忘不了李氏得意的笑声,李氏说:“右赫理氏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怕是疯了——”“不过听说她还在管着府里的事儿……”“还能管几天?我看她是快不行了。”
她牢牢记住了李氏的说的话,她知道“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快不行了”就是“快死了”,快死了就是没有了。右赫理氏要死了!
她嚎啕大哭,不顾王嬷嬷阻拦,冲进右赫理氏的房间,雕花桃心木门一推开,便见右赫理氏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见她进来,烟波斜斜一暼,屋里背阴,而她的脸愈发的清瘦苍白,长发未盘,披散肩上,长长垂地,好像她见过的画中的病美人。
“好好的哭什么?”她开口,纤手缓缓替檀夏擦去眼泪。
“你要死了吗?”
对面的人儿轻扯嘴角:“死?”
“李氏说的,她说你快不行了。”檀夏又开始呜咽,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右赫理氏从旁儿取了个小盒子,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酥心糖,笑道:“你很怕我死吗?”
“呜呜呜呜,人……死了就没有了,就像我爹娘一样……再也不回来了……”红艳艳的小嘴含着糖,努力把话说得清楚。
右赫理氏微微动容,坐起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叹道:“我不会死的——若是真死了倒也好——可惜就是死不掉——”
檀夏拼命往她怀里钻,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嘶声道:“右赫理氏不能死,你要……教我练琴,你还要教我画画……”
“好,好,好。”右赫理氏见她哭得伤心,逗她:“这回不学一半就跑了?”
檀夏脸一红,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献宝的对她说:“王妃,我刚刚学会一套刀法!我耍给你看好不好?”
见她含笑点头,檀夏大喜,拽着她的手,把她拖出屋子。
太阳明明不晃眼,右赫理氏却伸手遮日,仿佛久未见阳光。
那个下午,是檀夏一生中最怀念的一个下午。右赫理氏站在树下,长发,水袖,随风飘散,偶尔有花瓣落下,落在她头上,缓缓在眼前坠下。
而她就在她身边,随风而舞。
明明舞刀的是檀夏,欣赏的人是她,怎么好像对调过来一般,脸红心跳……
直到三王爷寻她练刀不见,得知她上右赫理氏的别院,急着追来,却见眼前一幕,她的美梦才被打破:三王爷不顾她又踢又打,差人把檀夏送回去,自个儿留了下来。
这之后,她又恢复从前,每日跟着王爷学完刀法,便去右赫理氏处学习琴棋书画,她仍是学不好,可是再不怕被她看笑话。那时的她,觉得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便好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也许三个月,也许是两个月——三王爷告诉她,右赫理氏有孕了。
“身孕?”
“就是要生孩子,生出小世子或小郡主。”
“小世子?小郡主?!是她的孩子?”
“对!”三王爷难得露出笑容,捏了捏她的小脸:“也是我的孩子。就像珠儿秀儿一样——”
“不要!”她惊恐的大叫。
“为何不要?”三王爷皱眉。
檀夏不答,只是飞快的跑向宝婵阁,任凭三王爷动火,在身后大声叫她。